武文弄沫 作品
第92章 睡在哪!
……
李學武聽著馮主任在前面點著軋鋼廠的領導們數落著,批評著,眯著眼睛看了徐斯年一眼。
徐斯年也是滿臉的嚴肅,眼神給李學武回了一個,又繼續裝懂了。
李學武是聽明白了一些的,這位馮主任其實也並不是楊鳳山請來的,是帶著上面對軋鋼廠近期很多工作的不滿來的。
只看楊鳳山現在的表情就知道,他也許知道這件事,也許猜到了會有這些事,但他應該是沒想到會有這麼嚴肅的批評。
如果是關起門來,把廠裡的領導們叫在一起開個會,這還是可以理解的。
叫了這麼多幹部和代表來,就差指名道姓的批評他們了,這種情況還真是少見的。
上次大領導過來也是沒有這麼做的,是把楊元松等人叫在一起,開了個小會說的批評話,而在大會議室,大領導說的全都是希望和鼓勵。
這才應該是正常的程序,也是楊元松希望的程序。
但事與願違,徐斯年也是感覺到了,事情真的是奔著李學武說的那樣發展了。
因為宣貫完上面的指使精神,接下來就是開展軋鋼廠自上而下的批評和自我批評了。
這要是生活會上還好,畢竟那是讜委會,大家都這麼自我批評的。
但現在是什麼會,這是辦公會啊,真要是搞了自我批評,那廠長的面子往哪擱?
先別提廠長的面子,因為這位馮主任已經批評到了副廠長李懷德這。
“有些同志啊,沒有為軋鋼廠奉獻的精神,沒有一心為廠的決心,總有些小心思,小手段”
“啊~”
馮主任習慣性的用了個語氣助詞,隨後繼續說道:“我就說啊,這種正治生態是不健康的,也是不符合當前發展需要的,是吧”。
楊元松見著馮主任看向他問了一句,沒來由的有些煩躁,但還是忍著性子點了點頭,算是表達了態度。
馮主任得了楊元松的點頭,又繼續道:“我想啊,軋鋼廠的機關幹部,以及廣大工人代表,是不希望出現這種狀況的,我們工作組的意見也是堅決抵制這種不利於大好局面的行為的”。
“什麼是發展啊,我想發展就是團結,就是順應時代的要求,符合當前的正治需要,人民的需要”
……
李學武聽著馮主任的發言,知道事情要往某些不可預算的方向發展了,李懷德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如果這位馮主任真的表達出了強硬的態度,堅決的意志,果斷的處理方式,那還有可能控制住李懷德的野心。
但是,從這位的講話裡,李學武絲毫沒有看到工作組的堅決意志,只看到了和稀泥的鏟子。
還有,軋鋼廠的問題不在於思想上的,而是有實際困難和需要的,他口口聲聲提的工人代表,今天來了這邊,是真的要聽廠裡想怎麼做的,能做什麼的,不是聽他講天書的。
如果拿不出切實可行的解決辦法,那他前面說的這些都是廢話。
對工人好,對軋鋼廠好,來幫助軋鋼廠的,是需要做出實際成績的。
今天他們壓制下去的聲音越狠,當他們在有限的時間內沒有做到他們所說的那些,勢必會引起更加強烈的反彈。
李學武估計李懷德也是看出了這一點,所以他現在什麼都不用說,什麼都不用做,只等著關鍵時候點一把火,送這些說大話的上西天就行了。
他是有想過利用工作組來制衡李懷德的,但這幾天的觀察,他是發現工作組從上面下來的,有些不接地氣,好像沒有適應這種工作環境,更沒有達到他們所說的上面的要求。
至少現在,第三天了,李學武沒有聽說他們去車間傾聽工人們的聲音。
這是很可怕的事情,李學武不敢想象,上面是怎麼選擇工作組負責人的,到了工廠只在辦公室和招待所之間轉,這能辦事情?
楊元松和楊鳳山還是廠裡的一把手呢,都沒見他們蹲辦公室裡不出來,時不時的還得去車間裡轉轉。
就是保衛處,書記帶隊檢查,每個月都是有的,辦公檢查,時不時的就會被抽到由楊鳳山來檢查。
兩人都要親臨一線的,更何況是來解決實際問題的工作組呢。
李學武對這些人失望極了,跟第一天的談話一樣,特別失望,這些人根本沒有拿軋鋼廠的事當回事,只覺得是工作,做完就走。
要李學武說,這種反噬一定會出現,也一定會被李懷德所掌握,且拭目以待吧。
會議按照流程進行,到了楊元松那,該檢討的就檢討,該自我批評的就自我批評,從書記開始,依次類推。
輪到李懷德的時候,大家都看著他,他倒是鎮定自若,該怎麼說還是怎麼說。
還是的,連李學武都明白,工作組廢不了李懷德的副廠長,一切都是妄談。
輪到自己的時候,李學武也是沒客氣,將保衛處的工作從上到下,從裡到外,尤其是軋鋼廠這幾次的突發狀況,他更是一針見血的點出了保衛處在其中的不足與需要。
當他彙報結束的時候,大家都有點遭不住,前面彙報的擔心自己的批評不夠深刻,後面彙報的擔心自己的準備不足,都在低頭沉思,做著準備。
而李學武身邊的徐斯年更是咬著牙低聲嘀咕道:“顯著你了?陪太子讀書呢,你特麼真想考狀元啊!”
李學武斜楞了他一眼,沒搭理他。
別人可以當玩笑,李學武不能,他身上可是因為上個月的事情揹著處分呢,要是讓這些孫子抓著把柄,也是個麻煩的事。
倒不如現在主動些,低調些,自己的麻煩夠多的了,就別自找麻煩了。
他是不想找麻煩,可有人是不怕找麻煩。
本來這種會議也只有各部門的一把手有個發言權,沒想到最後的審計處殷在位說完,那邊坐著的工人代表便站了起來。
“馮主任您好,我是一車間工人許立友,我聽了您今天的講話特別的興奮,也特別的感動,上面還是願意傾聽我們的聲音的”
許立友這邊說著,工作組的一個辦事員本來都要阻止他了,又被聽他這麼說的馮主任擺手制止了。
這麼會說的,就多說幾句嘛。
馮主任見許立友被自己兩人的動作打斷,抬手示意著說道:“你繼續說,今天大家暢所欲言,誰都可以提意見嘛”。
許立友見他這麼說,昂了昂脖子道:“今年四月份,地震毀壞了我們家的房屋,現在我們一家七口人都擠在臨時借住的房子裡,又擠又熱”。
說完看向了楊鳳山方向,道:“當初慰問的時候我記得廠長是有說過,一定要在入冬前解決我們這部分工人的住房問題”。
馮道宗一看這人好像不是誇自己的,像是衝著楊鳳山去的。
雖然很不想聽他說這些實際的困難,但又不是來找他的,以此還能批評楊鳳山的工作。
所以也就沒有阻止許立友,聽著他繼續說。
楊鳳山也是沒想到,在這樣的會議上會有工人主動開口發言,更沒想到的是,這工人好像是衝著自己來的。
許立友對著楊鳳山說了一句,又調轉了風口,看向了馮主任,道:“我代表我們全家,代表廠受災的工人感謝軋鋼廠,感謝廠裡給我們建設的居民區”。
“但是,現在居民區因為鄧之望的問題停了下來,又說是有特殊問題,又說是有資金困難”
許立友真摯地看著馮主任問道:“那我想問問馮主任,您給軋鋼廠帶來了上面的精神和指示,給廠領導和幹部們帶來了批評和自我批評,那給我們日盼夜盼的居民區帶來資金了嘛?”
“嗡~~~”
也不是誰就開口大聲說話了,就是發出了這種突然而起的議論聲,很低,但很惱人。
馮道宗一時被問住了,僵在那裡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解釋。
而工作組的辦事員見著馮主任為難,便起身對著許立友皺眉說道:“我們今天開的會議是學習和批評,跟你說的無關,這個問題下來再說吧”。
“哦,學習和批評啊”
許立友並沒有聽他的話坐下,而是繼續問道:“你們聽不明白我話裡的批評嘛?”
他這話說完,跟他坐在一起的七名工人代表全都站了起來,表達了同一個態度。
這一下卻是把辦事員嚇了一跳,他還想再說,卻是被馮主任叫住了。
“司連忠,怎麼能這麼跟同志們說話呢,沒禮貌,坐下!”
藉著訓斥辦事員的語氣,馮道宗也是給了許立友他們壓力。
這會兒轉頭看向許立友,解釋道:“你說的這個問題啊,我們來的第一天就開始研究解決了,這是我們此次來軋鋼廠主理的一個重要工作”。
“是吧,彭處長”
馮道宗對著下面的彭永紅問了一句,隨後道:“關於資金的問題啊,我們是要了解清楚這個項目從立項開始,過程中出現了什麼問題,都是怎麼解決的,解決的辦法有沒有問題,評定之後才能上報上去,再然後才能尋求解決的辦法”。
“你不要著急啊,問題終究是要解決的嘛”
馮道宗慢條斯理地說道:“這個問題我們一定會解決的,請放心,啊~”
“按照馮主任您說的,這一套工作做下來要多久?”
許立友今天顯然是有備而來的,並沒有依從馮道宗話裡的安慰和含糊其辭就答應,而是繼續追問著。
“您這個工作做三個月,資金撥付再一個月,還有多少動工時間?我們好多人都住在帳篷裡呢,您想我們怎麼過冬?”
許立友說到這裡越來越激動,帶動他身邊的代表也是義憤填膺的看著馮道宗。
“對,您給我們說個時間,我們到底什麼時候能住進居民區!”
“就是!我們累死累活的在工地幫忙,到頭來只有幾個空水泥柱子立在那,您讓我們睡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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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