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同甘共苦
從會議室裡出來,賴山川慶幸地說了一句。
李學武甩了甩手上的香菸,抖出一支叼在了嘴裡,又示意給賴山川。
“呦!高級貨啊!”
賴山川笑著接了李學武抖出來的香菸,嘴裡鬧了一句,也就著火點了。
抽過一口煙,他有些感慨地說道:“還是你們待遇好啊”
“一盒煙,至於的嘛”
李學武呼出一口煙,在拐角處錯著身子給身後下來的偵查員讓了下樓的通道。
今天的會議結束,還是兵分幾路,李學武是不會出外勤的,只給審訊和研判做支援。
賴山川請他一起去再審玉蘭芳,刑事組負責人則是帶隊去查趙子良。
趙子良的單位聯營廠、趙子良的家、火車站、直隸招待所等等,都要再過一遍。
至少要確定趙子良到底是死是活,死了,有可能兇手逍遙法外,或者他畏罪自殺。
活著,那失蹤就是他最大的疑點,詐騙案和殺人案都會集中在他的身上。
無論如何,這個案子終於見著亮了,能確定到嫌疑人,就不是死衚衕。
所以刑事和治安兩個負責人很是著急地往外趕,他們一線辦案人員才是辛苦。
從樓上下來,幾個小組的負責人路過李學武兩人的時候主動打了招呼。
賴山川滿眼希冀地望著他們離去,希望這一次還能帶回新的線索。
可他自己心裡也清楚,案子辦到這一步,基本上可以結案了。
並不是所有證據已經確定兇手就是趙子良,而是他對找到趙子良不抱希望。
如果從玉蘭芳這裡打不開缺口,或者說確定玉蘭芳跟這件事沒有任何關係。
那最後只能認定趙子良與張淑琴合謀詐騙,最後分贓不均殺人潛逃。
兩個月的辦案時長不僅僅消耗著局裡的人力物力,還有偵查力量的精力。
他們這些人不可能一直為了這個案子消耗下去,那五萬元不值得,一死一消失的這兩個人也不值得。
剛剛會議結束,他同鄭局已經在私下裡溝通過了,如果這一次調查沒有結果,就以發佈對趙子良的通緝令來暫時結案。
如果後續在出現什麼變化,這邊有處理的餘地,更能解放當前的辦案消耗問題。
李學武坐得近,聽見兩人討論這件事了,但沒言聲,這個時候不需要他給意見。
下午的審訊工作還是由李學武來主持,雖然出現了新的問題,但有以往的詢問記錄,賴山川想從側面觀察一下玉蘭芳。
玉蘭芳依舊是前兩天李學武見到他那時候的模樣,只不過目光中多了幾分絕望和黯然。
李學武倒是沒在意這個,如果辦案都是靠看對方表情來判斷真偽,那得多愚蠢。
“有了個新情況”
李學武坐下後挪開了面前的茶杯,看著玉蘭芳說道:“你在28號那天的晚上打了你妻子,對吧?”
玉蘭芳聽到李學武問他這個便是一愣,隨即面色大變,道:“你們懷疑是我!”
咚咚
賴山川敲了敲桌子,看著他提醒道:“冷靜點,現在是問你話呢”。
玉蘭芳看了他一眼,隨即便攥緊了拳頭,抿著嘴沉默了起來。
李學武饒有意味地看著他,問道:“先是發生了爭吵,隨即你就打了人,是這樣的吧”。
“說說吧,你跟張淑琴怎麼個情況,你跟我們說的以及表現出來的,可跟偵查員調查的結果有些出入呢”。
“我沒有”
玉蘭芳低沉著腦袋,坐在那裡有些佝僂著,好半晌才又說道:“我沒有殺她我沒有”
“這個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對吧”
李學武看著他頓了頓,道:“你們兩個人之間是有矛盾存在的,你動沒動手自己清楚的”。
他說完看了賴山川一眼,復又看向玉蘭芳,道:“你要是不想說那就算了,但我們也有理由懷疑你有殺人的動機了”。
“尤其是你現在的猶豫!”
賴山川嚴肅著面孔,用手指點了他說道:“多浪費一秒鐘,就多一份嫌疑,希望你要慎重考慮,積極配合”。
“你不說,我們也能猜得到”
有賴山川唱了白臉,李學武自然要唱紅臉:“人人找不到,錢錢找不著,到最後怎麼處理你自己清楚”。
“就算是錢真的找不到了,留下個質疑的懸念,你也是出不去了的”
“這都不算著”
李學武看著他問道:“你願意讓你妻子不眠於地下,你想給真正的兇手頂罪嗎?”
“是是是她”
玉蘭芳的身子瞬間塌了下去,使勁兒縮著脖子,聲音有些壓抑地說道:“她淑琴在外面有人了”。
“跟誰?”
“什麼時候?”
“你是怎麼知道的?”
賴山川同李學武對視一眼,隨即眉毛一立急聲追問道:“為什麼前期詢問你的時候不說”
“是”
玉蘭芳雙手顫抖著攤開來扶著桌子,慢慢地解釋道:“跟誰我不清楚,時間已經很長了”。
“我我其實知道,但唉”
他長嘆一口氣,斷斷續續地說道:“29號那天我就有想過她要走,她要跟著他走”。
“跟誰走?”
賴山川皺眉問道:“你不知道?”
“不知道,我這不知道”
玉蘭芳緩緩地抬起頭,滿眼淚水地看著他們,道:“30號供銷社來人說她失蹤了,我就有預感”。
“就因為你打了她?”
李學武抬了抬眉毛,問道:“你們倆到底怎麼回事,你又為啥說有預感她要走了”。
“我練功傷傷了身體”
玉蘭芳面色有些難堪地說道:“我不能人道,她就說過要出去找人的,我默許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李學武敲了敲桌子,問道:“你傷了身體以後多久,距離現在多久了?”
“五六年了,距離現在五六年了”
玉蘭芳深呼吸一口氣,講道:“開始兩年她還好,照顧我的情緒,可是後來積怨已深,小吵不斷,大吵不停,唉”
“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她啊”
玉蘭芳滿臉悲痛地說道:“我早應該放她離開,不該顧著面子,抓著她不放手的,是我啊”
這原因倒是出乎李學武的意料之外,但情況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
戲曲演員需要練功這他知道,就是不知道怎麼練的,能把人道能力練廢了。
戲曲裡有葵花寶典嗎?
玉蘭芳從小就沒爹沒孃,戲班子撿來的,機緣巧合下拜了師父,學了手藝。
就是結了婚,夫妻兩個也是琴瑟相合,恩愛有加,沒想到突然出了這碼子事。
最開始他倒是也大方,勸妻子離婚另嫁良家,不要管他。
可那時候兩人正是共患難,張淑琴有話說給他,寧娶從良女,不要過牆妻,她現在這種情況,去誰家不是吃苦吃虧的。
少小夫妻再多難,也比半路夫妻更交心。
張淑琴說不走,怕走了兩個人都後悔,都遭罪,日子也就這麼過下來了。
愛情,沒有愛的滋養,情也就慢慢的消退了。
剛開始的空虛還抵不過相濡以沫,可日子久了,人心就變了。
沒到兩年,張淑琴受不了了,一等工作上穩定了下來,便提出了要分手。
這個時候玉蘭芳不幹了,剛開始鼓足勇氣放手的那股子勁被張淑琴給晃了一下,現在已經沒有勇氣再一個人面對流言蜚語的生活了。
一個要走,一個不讓走,你就說這日子還有個好過?
小事小吵,大事大吵,吵著吵著張淑琴就要鬧離婚,玉蘭芳直接找到了供銷社。
這個時候的單位可跟後世不一樣,管天管地管你結婚,也管你離婚。
如果單位裡面出了一個拋棄丈夫的職工,所有人都會覺得臉上掛不住面子的,領導都要難看。
所以組織換著班的勸說張淑琴,給她做工作,同時也給了一些幫助。
鬧到這一步,張淑琴能有啥辦法,組織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她要是敢鬧離婚,怕不是這單位都容不下她了。
她只能忍氣吞聲,繼續維持著同床異夢的糟爛生活。
可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的,玉蘭芳突然發現張淑琴的脾氣收斂了許多。
剛開始他還以為自己的堅持有了向好的結果,妻子要包容他,理解了他了。
可後來他發覺不對勁兒,從鄰居的口中,以及他自己從張淑琴那裡感受到的情況判斷,她是在外面有人了。
玉蘭芳也不是沒有問過她,可每一次不是直接否定,就是沉默以對,要麼就是爭吵。
吵的厲害了,張淑琴嘴裡什麼都能罵的出來,他怕影響不好,都忍了。
不能做那些事,兩口子又不是一個單位的,看也看不住,防也防不住,心都不在他這裡了,看著人有何用。
懷著對妻子的愧疚和歉意,對這件事他也不在意了,一心撲在了表演事業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跟他開玩笑,夫妻不合,他的事業倒是起來了。
在團裡逐漸成為了臺柱子,更是有了些名氣。
這個時候就是他想鬧,也不敢鬧了,兩口子你活你的,我活我的,倒也安定了一段時間。
正是他名氣越來越大,進步越來越快,當他再聽到妻子領著別的男人回家時,所表現出來的在意一股腦地爆發了出來。
他質問妻子為何如此欺侮於他,為何這麼一點臉面都不留給他。
張淑琴也是滿肚子火氣,她這邊忍氣吞聲,玉蘭芳倒是功成名就,愈加的風光。
本來應該是丈夫的喜事,卻成了她不得不面對的壓力。
越來越多的人知道她是玉蘭芳的妻子,前面沒在意的名聲這個時候起了反作用。
外人看她的眼神里充滿了鄙夷和不齒,覺得是她背叛了玉蘭芳,批評都是打在她的身上。
張淑琴如何能忍得住這口氣,破罐子破摔一般,便開始故意往家裡領人。
鄰居們看到的,多半是張淑琴故意讓他們瞧見的,也是故意讓玉蘭芳知道的。
按照玉蘭芳所說,他在去年年末的時候提出了離婚,放張淑琴自由。
可張淑琴卻拒絕了,一方面是玉蘭芳的工資高了,一方面則是報復和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