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同甘共苦
所有人都默認和滿意了,這案子不就完美了嘛。
李學武陪著沉默的賴山川抽完了最後一口煙,掐滅了菸頭,站起身就要走。
剛邁出兩步,身後便有賴山川的聲音傳來:“我不是一個好警查,對吧?”
這話讓李學武怎麼回答?
難道說他是一個好領導?
李學武可說不出違心的話,當初給自己那一刀可不像是好領導能幹得出來的。
至於說一些諷刺的話,這倒也不至於的,他還沒有那麼的小肚雞腸。
腳步不停,李學武邊走邊回頭給他擺了擺手,微微一笑,算是道別。
好與壞,從來都不應該是被用來形容人的,至少在他的心裡,這世上沒有好人和壞人之分。
做了好事的不一定是好人,做了錯事的也不一定是壞人,但做了錯事還不知道悔改的,一定不是什麼好人。
週四那天從分局出來,李學武便沒有再去管這個案子。
根本不需要他去籤什麼字,更不需要他去上面做什麼背書的講話。
分局那邊在形成結案報告的時候一定會落上他的名字。
但他已經不是這個系統的人了,至少隸屬關係沒有那麼的直接,一個支援辦案的名義,更談不上什麼背責任。
雖然心中還有些疑點沒有消除,但這個案子已經跟他沒什麼關係了。
週日一早,李學武從招待所的床上醒來,大大地伸了懶腰,隨後打了個哈欠。
張松英被他一胳膊差點掄的背過氣去,在被子裡使勁踢了他一下。
“你故意的是吧!”
“嘶輕點!”
李學武疼的一咧嘴,討嫌道:“我可沒穿褲子!”
“踢疼了?!”
張松英見他如此表情便是一愣,剛剛自己可沒真用力氣啊。
知道這壞蛋慣會逗她,可還是不放心,一撩被子鑽了進去,嘴裡還問道:“這裡?”
“嘶”
李學武突然的一瞪眼睛,嘴角忍不住的彎了起來。
“下往上就是那!對對”
“這?”
張松英的聲音從被子裡傳了出來悶悶的,帶著一絲質疑:“我能踢到這?”
“對,沒錯!”
李學武壞笑著說道:“看看,是不是踢腫了?”
“”
張松英就知道這人不是個好東西,又騙了她。
可她是個善良的人,就算不是自己的責任,看著人家受傷難受能置之不理?
待洗漱結束,張松英已經去化妝了,還是那一套裝備,去了一趟羊城,又填幾樣神器。
“昨晚上誰輸誰贏?”
張松英從鏡子裡看了李學武一眼,問道:“師副主任臉色不大對啊,輸急眼了?”
“是嘛?沒注意啊”
李學武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皮夾克,從她側面照了照鏡子,隨意地說道:“我就贏了不到二十,不都讓你給掏去了嘛”
“李主任贏的多,怕得有小五十了”
他拿了桌上的木梳梳理了一下頭髮,再次恢復了雷劈的髮型。
張松英抬起頭看著李學武嗔道:“你兜裡一點本兒都沒有,就贏那二十塊錢啊?”
“那可不!”
李學武絲毫沒有不好意思,一本正經地說道:“你不知道我是出了名的空手套白狼嗎?”
“現在知道了”
張松英好笑地問道:“贏了皆大歡喜,你要是輸了怎麼辦?”
“跟他們玩,我還能輸?”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滿不在乎地說道:“昨晚一看就是送財童子局,輸錢的都是大傻子!”
“咦”
張松英撇撇嘴,說道:“人家給領導點炮,你截胡不怕領導記恨你啊?”
“我不截胡他才要惱呢!”
李學武扔了手裡的木梳,給張松英解釋道:“師副主任沒跟李主任玩過,不知道李主任脾氣”。
一邊說著,一邊拿了櫃子上的包,又穿了皮鞋。
“李主任那人虛,但最見不得牌場上跟他來虛的,昨晚我算救了師副主任一命”。
“就會鬼扯”
張松英站起身拿了床頭櫃上的錢叫住要走的李學武道:“你錢還沒拿呢”
“你搶了就是你的了”
李學武笑著回頭道:“多念著我發財,下次再多贏,好多給你搶”。
“那這算非法所得了”
張松英笑著說道:“正好,今天約了秦淮茹去做頭髮,我倆就在外面吃好的,然後去逛街買料子做衣服”。
“非得都花了唄”
李學武點點頭,道:“得,都隨你,敗家娘們”
“說誰呢!”
張松英嗔著要去追,可李學武已經出門去了,還把她關在了門裡。
“哼”
她氣呼呼地撅了噘嘴,收起了手裡的錢,繼續畫眉毛去了。
昨天晚上李主任在這邊招待幾個分廠來開會的幹部,叫了李學武作陪。
酒沒少喝,散局以後他們又上樓打牌聊天。
張松英因為已經在籌備六國飯店的開業工作,所以早就不參與這邊的值班了。
但昨晚知道李學武不回家,她當然是要留下的,曠日持久了。
秦淮茹昨晚值班,可沒上樓,一方面是不方便,她也不喜歡一起的,另一方面是不討人嫌。
現在的李學武已經不是以前的小老弟了,她跟張松英不一樣,沒那麼多本錢玩了。
看著李學武下樓,秦淮茹從辦公室裡出來,招呼他去食堂吃飯。
李學武看了看手錶,擺擺手說是趕時間。
秦淮茹也不知道李學武現在一天都在忙啥,大週末的早飯都來不及吃。
要是說著急回家,這個時間了,是不是晚了點。
李學武當然不是回家,昨晚給家裡打了電話,韓建昆也沒回去,所以秦京茹是留宿在了海運倉那邊的。
上週於麗就在跟他吐槽,說他是甩手大掌櫃,越來越有資本家的模樣,還得上門給他彙報工作。
其實他也懂於麗的不方便,又不是瞎子,秦京茹那謹慎的小眼神,就連韓建昆都看得出來。
送於麗回去的時候,韓建昆還主動跟她說了幾句話,算是緩和關係,這可是修煉閉口禪的他平日裡很少見的主動。
所以別等著於麗煩了,再跟他磨吩,又是約了婁鈺夫妻見面,早點去的好,別等又有事找上來躲不開。
指揮車從招待所出來,一路往外走,在大門口正好遇見第二批來廠參觀學習的小崽子們。
李學武看著這些目光裡帶著清澈愚蠢的進步學生們,心道是對外辦的這個接待站還能幹幾期?
就這麼讓人家賣力氣,早晚得臭了大街不可!
“土炕一點都不好!”
“破房子,都沒有空調!”
“我不要吃饅頭,我要吃麵包!”
李學武剛一下車,便見著婁鈺在哄一個小兔崽子。
真不是他沒有口德,婁鈺哄著的那小孩兒腦袋上戴著的帽子就是有兩隻兔耳朵。
他的車進院兒,婁鈺便已經看見了,這會兒就是在等他。
“呦!這帽子真嘎嘿!”
李學武笑著打量了這小兔子,沒跟婁鈺招呼,倒是先逗了一句孩子。
婁庭也發現有汽車進了院子,這會兒見著一個凶神惡煞的高大男子下了車,立馬躲他爺爺身後去了。
他聽家裡人講過,更從相冊上看到過,似是這般穿著的,多半是叫大帥。
是大帥,名詞,不是形容詞。
他奶奶給他講,這些大帥多是土匪鬍子出身,就像眼前這個人一樣。
腦袋上戴著塔帽,臉上露著疤瘌,身上穿著呢子大衣,手裡掐著皮手套,腳上踩著大皮鞋。
小時候他就知道,鬍子吃小孩。
婁鈺手裡摟著躲在自己身後的大孫子,目光復雜地看著李學武,爺孫兩個一樣,都帶著些許畏懼的模樣。
“幾時到的?”
李學武咧嘴一笑,嚇的婁庭徹底不敢看他,逗了孩子又道:“一路上都還順當吧?”
“都還好”
婁鈺低頭看了看大孫子,扯了扯他的手,教他道:“叫叫叔叔”。
“我不叫!”
婁庭哪裡敢看李學武,甩開爺爺的手,使勁兒往他昨天住的那處房間裡跑。
從港城上船,像是小豬崽兒一般被人禁錮在了船艙裡,他是哭也不敢哭,叫也不敢叫。
給了東西乖乖的就吃,餓了也不敢跟人家喊叫,這麼多年難得的有了規矩樣兒。
一等下了船,他又被人家塞進了車裡,就是連嘴都被堵住了,眼淚都不敢流下來,直到見了他爺爺。
這可是真親人了,足足哭了五六場,幹了仨大饅頭才算罷歇。
“沒規矩”
婁鈺看著孫子跑走,無奈地訓斥了一句,隨後有些歉意地看著李學武說道:“欠管教,都被他爸慣壞了”。
“小孩子嘛,慢慢教”
李學武抬了抬手,示意道:“您先去等我,餐廳吃個飯就去找您”。
“走吧,家裡吃”
婁鈺輕輕拍了拍李學武的胳膊,嘆了一口氣說道:“嬌生慣養,吃不得粗糧,讓他奶奶給做了早飯”。
“那可真好”
李學武笑了笑,一點都沒客氣,跟著他就往院裡走。
這些日子婁鈺本是一個人在這邊收拾了間屋子住的,後來港城變故,譚雅麗不放心,便從山上下來陪他。
也是聽說了閨女在港城的所作所為,怕老頭子有個好歹,一起在這邊等著李學武,也算是夫妻一體,同甘共苦。
婁鈺寒暄之中卻未有對妻子、對女兒甚至是對他的不滿和抱怨,只是話中嘮叨孫兒不爭氣。
李學武沒接他的話茬兒,一邊聽著,一邊哼哈,算是給他捧哏。
一等進了他們居住的院子,看見婁母等在門前,便笑著打了招呼。
“媽,這是來等我的?”
“啊剛聽著婁庭說你來了,沒吃飯呢吧,快,給你盛出來了”
譚雅麗被李學武這聲媽叫的一愣,隨即有些尷尬地看了愛人一眼,招呼著李學武進屋。
婁鈺倒是沒在意這個,這聲稱呼叫的是給他聽的,意味深長的很。
炫耀?威脅?還是安撫?
木已成舟,事已至此,他還能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