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弄沫 作品

第472章 捅了馬蜂窩

三月的最後一天,李學武早起往家附近的大湖邊上轉了轉。

 說是大湖,其實就是個大水泡子,周圍修上了柵欄和觀景臺。

 這種類似於公園性質的公共設施即便是在別墅區內部,但也不限制外來人遊玩觀景。

 湖邊到路邊的這段距離種植了許多桃樹和杏樹,三月份正是花期,花團錦簇,甚是好看。

 有更早起的老頭兒帶著寬簷草帽,撐著竹製的魚竿坐在湖邊垂釣。

 就連腳邊的魚簍和屁股下面的小凳子都是都是竹製的,很有意境。

 “垂釣綠灣春,春深杏花亂”

 李學武很是會附庸風雅地道了一句唐詩,蹲在老頭兒身邊看了看。

 魚簍裡空蕩蕩,連一條小魚小蝦都沒有,比棒梗尚且不如。

 “您這手藝不行啊,是不是來早了,魚還沒睡醒呢”。

 “你跟這塘子裡的魚是親戚?”

 老頭沒眼瞥了他道:“不然你怎麼知道它還沒起呢”。

 說完抽回魚竿一把抓住了魚鉤,上面已是空鉤了,不是魚小就是魚老。

 小的吃不進鉤,老的不咬鉤。

 李學武沒在意老頭兒的反擊,純是早起沒事逗殼子玩。

 “我跟這魚沒親戚,知道它沒起呢是因為這塘子裡經常有幾隻王八捉魚吃,魚有了它們也就出來了”。

 “嘖——!”

 老頭兒一嘖舌,回頭看了眼牙尖嘴利的小年輕,問道:“你沒班上啊?大早晨的不出去奔窩頭去?”

 “早著呢,到點兒才上班呢”

 李學武圍著湖繞了一圈了,這邊到入口稍近,不想早回家,母親和顧寧娘幾個還在睡著。

 老頭掛好魚餌甩了鉤,隨口問道:“哪家的秘書啊?這麼閒?”

 “不是秘書,司機,開車的”

 李學武嘿嘿笑道:“要不怎麼說這麼閒呢,回頭我也整副魚竿,瞅著您釣魚眼饞,跟您學習學習”。

 “行——你這班兒行啊!”

 老頭兒也沒真跟他一般見識,年輕人總想著爭強好勝,口頭上佔幾句便宜他還真就未放在心上。

 “開啥車啊?小車班舒服吧?”

 “自行車,兩個軲轆的,不太舒服,蹬快了顛屁股”

 李學武望著水上的魚漂,滿嘴跑火車:“我們領導說了,等年後他進步了,給後邊再添個軲轆,穩”。

 老頭兒嘴角都要撇到耳朵丫子上去了,心裡哪裡還不知道這壞小子跟自己扯閒崩兒呢。

 還沒聽說哪個領導是坐自行車上下班的,更沒聽說坐自行車上下班的領導還特麼請個司機的!

 有司機是不是就得有秘書啊?

 那秘書坐哪?

 坐大梁上啊!

 想想這畫面都特麼夠出奇的。

 要不說四九城的小年輕都蔫兒壞呢,你摸不準他的脈,說著前門樓子呢,他就給你來個胯骨軸子。

 “那你們領導有潛力啊,進一步就給自己車添個軲轆,要是進十步不得攢個火車上下班啊!”

 “嗯,還是您老有潛力!”

 李學武蹲在一旁說道:“我們領導最多也就敢想換個三輪車坐,您都敢說坐火車上班了,還是您局氣!”

 老頭兒不想說話了,他說一句這損小子有十句等著自己。

 心煩氣躁,手裡的魚線都哆嗦了,水上的魚漂也開始微微晃動。

 “不會是有魚了吧?”

 李學武看著魚漂浮沉,輕聲提醒道:“您可得把握好時機,釣魚講究個眼疾手快,慢了可就……”

 “來,杆給你,你來釣!”

 老頭兒被他囉嗦的煩了,將手裡的魚竿塞進了李學武的手裡,起身退了一步,看著他吹牛嗶。

 “這多不好意思啊——”

 李學武笑了笑,看著手裡的魚竿說道:“真釣上來了算您的還是算我的,算您的我虧的慌,畢竟您這手太潮了,一早晨都沒上魚”。

 “要是算我的,我比您年輕,老大不好意思的,白撿您一條魚”。

 “算你的!別虛,你行你上!”

 老頭兒還真是個倔脾氣,手一揮,示意李學武趕緊上。

 李學武也是不客氣了,笑著點頭,抻了魚鉤回來重新掛了餌。

 你還別說,他真就沒釣過幾次魚,他說的是釣真的魚啊,釣人的那種不算數,那都數不過來了。

 最近的幾次要是沒記錯的話,應該是跟三大爺在昆明湖釣過一次,跟李主任他們在鋼城釣過一次。

 在昆明湖那一次差點給三大爺幹自閉了,那時恰逢新手保護期,咔咔上魚。

 倒是鋼城那次迴歸正常了,沒怎麼顯露手藝,就是不知道這一次還算不算新手期。

 新手期有兩年的嗎?

 “年輕人,切記心浮氣躁,釣魚倒是能修身養性,但過於沉悶了”

 老頭兒抱著胳膊站在一旁借題發揮道:“你的那首詩恰恰證明不是杏花亂了,是你的心亂了”。

 “噓——”

 就在老頭兒說得正歡的時候,李學武回頭比劃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這還不算,特別提醒他道:“看人家釣魚別搭茬兒,不太禮貌”。

 “我……”

 老頭兒聽著他的話差點憋了一口氣沒上來躺地上。

 你還知道看人家釣魚搭茬兒是不禮貌的啊,那合著剛剛我釣魚的時候誰特麼跟我搭茬兒來著!

 嘿!這損小子哎!

 “呦——!您這魚餌不行啊”

 李學武眼瞅著魚漂動了,手速也跟上了,可抽上來的魚竿一點力度都沒有,顯然跑魚了。

 不過他倒也真是豁得下臉來,閉口不說自己手藝不行,光說人家老頭兒的魚餌不行。

 老頭兒氣的不說話,站在後面抱著胳膊等著看他塌房。

 他也是想了,自己要是說話了,一會兒再跑魚指不定要怨他。

 現在誰特麼都別說話,我就靜靜地看著你,到底能不能釣上魚來!

 “魚竿也不行,魚線也不行”

 李學武的嘴都要損到家了,他是要把自己的後路給留出來,別一會兒真釣不上來看著老頭沒說的。

 只是不能叫老頭兒蹦高高跟自己叫號,到時候就用……

 “哎!哎!上魚了哎!”

 啥叫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兒!

 正抱著胳膊站在後面看著李學武啥也不懂瞎忙活的老頭兒懵了。

 掛餌的手法不對,摔線的手法生疏,撐杆的技巧沒有,但是特麼的竟然上魚了!

 這塘子裡的魚到底是不是他親戚?

 “哎嘿——!鯽魚!”

 李學武站起身抻上來的魚不算大,巴掌大的鯽魚,青鱗閃爍,活蹦亂跳,煞是歡快。

 他是樂了,可老頭兒卻坳頭了。

 瞎貓碰上死耗子,絕對是!

 自己在這釣魚得有大半年了,從來沒見著過這麼生手就能上魚的。

 “繼續,我跟您學習學習——”

 老頭兒是真犟啊,見李學武得意地望著他,一抬下巴示意他繼續。

 李學武聽見這話哪裡還不知道老頭兒心才亂了呢。

 他也不想想,自己心裡沒底能不能釣上來的時候都留好後路了。

 現在都釣上魚了,他還有啥好怕的,幹就完了!

 “哎嘿——!”

 李學武重新掛好魚鉤甩了出去,好整以暇地坐在了竹凳上。

 “懶向青門學種瓜,只將漁釣送年華啊,還是釣魚有意思啊”。

 “哼——釣魚還是弔書袋”

 老頭兒站在後面哼聲道:“酸,年紀輕輕無病呻吟,酸死了”。

 “嗯——確實酸!”

 李學武抿著嘴看著魚漂說道:“你要不說我還沒聞見呢,這好麼津兒的怎麼有股子酸味兒呢?”

 “……”

 老頭兒被他懟的啞口無言,這茬口還是自己主動送上去的。

 “呦吼——上魚了!”

 李學武今天真是命好,嘚瑟嘚瑟的,那魚漂都不穩,可就是有魚咬他的鉤,剛扔下去沒多久就上魚了。

 “嘿!還是鯽魚嘎子,忒小了”

 他也是故作不滿足地一邊摘著魚一邊扯著老頭兒道:“您一定比我強,準是經常釣大魚的主兒”。

 老頭兒不說話,往樹蔭涼地下站了站,早晨出來的陽光曬的有點頭暈,不定是氣的還是曬的。

 “爺們兒,還容我釣嗎?”

 李學武笑呵呵地說道:“其實我跟您鬧著玩呢,釣魚我是專業的,這四九城沒有比我技術好的”。

 他拍了拍魚簍道:“今天就到這吧,您也學的差不多了,要再想學就得交學費了”。

 “釣——!我不怕交學費!”

 老頭兒也是頭倔驢,最是看不得人吹牛嗶,尤其是眼巴前兒這小子忒氣人,得了便宜還賣乖!

 “您多露露手藝,也讓我多學習學習,要真學著本事了,我拜您當老師,請您吃拜師酒”。

 “嘿,您這不是寒磣人呢嘛”

 李學武笑著說道:“收您做徒弟,我怎麼往出帶啊”。

 “啊,帶著您出去,介紹說是我徒弟,到時候我得給徒弟養老送終,忒虧的慌了,您這不是拜師啊!”

 “小子!別囂張,手上見功夫”

 老頭兒用蒲扇指了指李學武手邊的魚竿道:“再來一杆,真釣上來了我跟您叫師父,我給您養老送終”。

 “您這不是咒我呢嘛——”

 李學武現下心裡是虛的,頭一杆算蒙的,第二杆也是蒙的,還能蒙著第三杆?

 心裡沒底但手上不能虛,咔咔往魚鉤上掛了一坨的餌,主打一個概率釣魚。

 餌串上去往高提,儘量多掛兩副,在老頭兒冷笑聲中甩了出去。

 李學武是想了,這一杆兒無論上魚與否,他都不吃虧。

 老頭兒純屬犟種,逗著玩玩兒還行,要是逗急眼了就得不償失了。

 你叫一老頭子追著你罵街,雖然跟這條街上都不大認識,可說出去多寒磣啊。

 啊,這麼大小夥子沒事兒逗老頭兒玩,閒不閒的啊。

 “五分鐘啊,要是不上魚就說明魚回家吃早飯去了,不怨我,我也得回去吃早飯了”。

 老頭兒聽著李學武跟那絮叨著,看出他虛了,嘴角都翹到耳朵丫子上去了,他得意地笑。

 “您在這呢,領導”

 就在老頭兒跟李學武、李學武跟魚竿三方僵持的時候,韓建昆找來了。

 他從甬路上下來,跟李學武招呼了一聲,看了一眼皺眉的老頭兒後走向了李學武那邊。

 “委辦來電話,市裡主管工業的張副主任今天上午要去工人新村工地調研,問您的安排”。

 “我什麼安排?正常接待唄,想啥呢,誰來的電話,沒長腦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