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弄沫 作品

第492章 情投意合

 來人個子很高,看著許有四五十歲的樣子,頭髮見白,但並不老氣。

 外國人年輕的時候你尚且能估算個大概的年齡,四五十歲的時候不好辨別,尤其是這種會保養的老紳士。

 對外辦的翻譯很有才,法語很好,在介紹李學武的時候用的也是副總裁的身份詞彙,正好跟對方對標。

 不得不說,這個時候的國人也不都是實在人,也有這種機靈討巧的。

 對方同李學武握手的時候並沒有太過重視,但聞聽眼前這一位年輕人竟是副總裁的時候態度立馬就變了。

 很簡單,如果李學武也是四五十歲的樣子,哪怕是三十歲,他都不會這樣表現出這樣濃厚的善意來。

 一看就是二十出頭,在此時的內地,擔任一個大型托拉斯企業的副總裁,那得是什麼身份。

 是的,威廉·羅賓更關注的是李學武的身份,而非坐上這個位置的能力,在西方國家算是習慣了。

 他並沒有輕視這位年輕人的意思,反而表現出了更多的尊敬。

 在法國,你可以招惹一位職業經理人,但絕對不能得罪一個身世背景深厚的年輕資本繼承人。

 越年輕越不能忽視,敢於把年輕人放在這個位置鍛鍊,就已經證明這個年輕人足夠優秀了。

 如果你懷疑這一家企業決策者的智商,那就是在懷疑你跟他合作時到底長沒長腦子了。

 首先他並不會懷疑香塔爾總裁的決定,更不會懷疑副使先生所提供的調查資料。

 一家鋼鐵托拉斯企業,甚至要在京城造一座工人衛星城的大企業,他可不敢把眼睛長到頭頂去。

 雙方在互相尊重和友好的氛圍下結束了嘰哩哇啦的寒暄,並攜手走進了國際飯店的大廳。

 翻譯一直在翻李學武所講的中文,是關於這座酒店的歷史背景介紹,以及目前招待項目的情況。

 商業談判其實玩的就是虛與委蛇,左突右閃,以智取勝。

 老李還妄想畢其功於一役,今天就把合作談下來呢。

 香塔爾那邊都沒有完全說服董事會,這邊如何開展最後的談判。

 當然了,也不能說聖塔雅商業集團與軋鋼廠的聯繫和會談是扯淡。

 商業談判很少有一輪、兩輪就能完成最後協議簽訂的,扯皮扯蛋就得浪費掉前面幾輪。

 再加上相互磋商和逐條細究,沒個把月絕對談不完,這還得說互相都有很強烈的意向,都趕時間的情況。

 以前李學武主持談判,不少都是三兩次就談下來,直接簽字的。

 但那種情況不適合國際合作和正規的商業談判,那是兄弟單位之間的互通有無、狼狽為奸,早都擠眉弄眼的搞在了一起,談判就是挑明罷了。

 在會客室,由著李學武將對方介紹給了李懷德,又由著對方的翻譯將李懷德介紹給了羅賓。

 雙方坐在相對的沙發上說了一些沒有什麼營養的屁話,但介紹了一些實實在在的情況後便移步會議室。

 實在情況就是聖塔雅商業集團總裁不在內地,而是飛回國內與董事會商議合作的情況去了。

 再一個便是威廉·羅賓完全能夠代表香塔爾總裁執行談判工作。

 最後就是關於合作協議了,跟董事會的意見和態度沒有關係,這次僅僅是雙方的第一次會面,也僅僅是交換一下意見和訴求而已。

 李懷德一聽對方的話便失去了講話的興趣,坐在那裡看著對方和李學武用法語互飈差點打了瞌睡。

 翻譯坐在他身後一直都在給他同聲傳譯兩人之間的談話內容,可惜李懷德聽懂了他的中文,但沒太聽懂業務上的內容。

 會場內的嚴肅氣氛和熱烈的溝通只是讓李懷德愈加相信李學武是他的福星,也是他的左膀右臂。

 更是負責對外貿易工作上不可替代的一員猛將。

 李學武都會什麼外語來著?

 要說拿著板凳坐在那跟八國聯軍互相對罵那是不可能的,但要說在談判桌上露兩手,真唬人啊。

 從與對方接觸的那一刻起,李學武講的都是中文,還是特麼文縐縐的中文,差點讓對方的翻譯原地爆炸。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只這麼一句,對方的翻譯便說了一大堆。

 而威廉·羅賓見李學武只是說了一小句,可翻譯說了一大段,他真懷疑翻譯工作注水了。

 尤其是看著翻譯腦門上見汗後,他差點要求總裁辦的人換翻譯了。

 直到坐在了談判桌上,李學武用一口流利的法語徹底給羅賓打懵了。

 不是!哥們兒,咱會說法語剛才扯那麼一大圈犢子幹啥!

 很有意思嘛!

 當然有意思,這叫攻其不備,出其不意,打的就是你意外防守。

 李學武從坐在談判桌上一開始就掌握了主動權,從貿易、生產、技術、設備、建築等幾個方面頻頻出擊,差點把對方吊起來揍了。

 尤其是他跟香塔爾有過較為系統的溝通,所以對雙方合作的內容掌握的很是全面,同時也扣住了節奏。

 你當從一見面對方就講了總裁不在這,我今天來只是代表集團來徵求和交換合作意願是坦誠相見?

 法國有沒有聊齋李學武不知道,但他知道這位準是位老狐狸。

 會談還算是順利,威廉·羅賓對李學武的興趣比對李懷德的興趣大得多,尤其是李學武主持的談判會議。

 雙方就李學武所提出的幾個方面,根據香塔爾前提提出的合作訴求交換了意見,初步確定了談判方向。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水磨工夫了,雙方各出條款,在會議結束前交換了各自準備的合作意向書。

 這玩意兒純粹是漫天要價,坐地還錢,你把對方遞過來的文件前面所有條件頁全撕掉當擦屁股紙,只留最後一頁下一次見面談就行了。

 中午舉行的招待宴會上,雙方都很剋制的沒有談論工作上的內容。

 李學武作為東道主,完全掌握了宴會的節奏,用幾個小玩笑活躍了語言不通的尷尬氣氛。

 當然了,他當然不會拿對方的國旗說笑,更不會拿對方雙手舉高高開玩笑,那不成國際玩笑了嘛。

 法國人不算很幽默,西歐國家要論幽默還得數德國,德國人開起玩笑來才算是真正的幽默藝術。

 上次在國際飯店看見的那個德國記者後來李學武有接觸對方。

 他給李學武講了法國人最聽不得的四個問答:

 1、問需要多少人守護巴黎?

 答:不知道,因為還沒有人試過。

 2、環法自行車賽的冠軍是誰?

 答:第七裝甲師。

 3、如何讓法國坦克前進?

 答:從後面打擊它。

 4、法國人贏得戰爭後會幹什麼?

 答:閉上眼睛再睡一覺。

 李學武今天也就是心情好,沒遭遇到法國人的驕傲。

 要是對方真敢跟他擺譜,他還真不介意給對方上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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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宴會過後,李懷德和李學武把法商客人送走後,就在樓上休息了一會,軋鋼廠的談判人員回廠辦公。

 他們兩個在這還是等市裡的劉向前,就在他們到達國際飯店的時候,廠裡敖副主任給了消息,市裡劉副主任同意來這邊見面談。

 李懷德中午法國菜吃的有點不順口,送走對方回到房間後又叫了李學武各來了一碗刀削麵,這才休息的。

 李學武有午睡的習慣,這樣下午的精氣神更好一些。

 李懷德純粹是為了晚上的精氣神更好一些,他最近有些力不從心。

 剛剛在房間裡趁著慄海洋出去的時候還悄悄給他說搞點猛的。

 李學武看著他直咧嘴,這把年紀了,用得著這麼玩命拼嘛。

 對方可是二十不到的年輕人,既然質量達不到要求了,不能在技術上實施一些改進嗎?

 機器老化嚴重,光提升動力可不是啥好事,透支生命幹事業,這不是閒的蛋疼嘛。

 老李跟他真是實實在在的,有啥說啥,倒也不諱疾忌醫。

 周苗苗找了個對象,讓老李覺得很沒有面子,可又不能阻止對方,因為他也給不了她什麼承諾。

 兩人在一起完全是情(lang)投(bèi)意(wei)合(jian),所以互相給對方想要的就完了。

 但老李是個要面兒的人,以前他不在乎周苗苗,可自從對方有了對象以後,總有比較的心思。

 越著急越不行,越不行越著急,惡性循環了,現在他都不敢見周苗苗了,總覺得有些抬不起頭來。

 李學武聽著老李跟他講中年男人的難言之隱,真特麼想把麵碗扣他腦袋上,死心眼不是!

 拳怕少壯,他就算是吃仙丹也比不上年輕人啊,這不成作繭自縛了嘛。

 藥酒李學武還是會給他的,稍稍加大藥量嘛,但也不能光用藥酒不是,這不成依賴性了嘛。

 你要說技術,李學武哪裡會那些腌臢玩意兒,他都是表裡如一、正人君子的,從來都不會做那種事。

 但他教給老李多跟專業技術人員學習,衚衕子裡有不少從良的技術人員,安排秘書過去請教幾招嘛。

 重拾青春是不可能了,重拾信心還是可以的,無非就是情緒價值。

 老李的興趣愛好就是這麼低級,打麻將手臭,但牌品好,輸了不急眼,不摔牌,不罵街。

 交女朋友技術差,但人品好,說給辦啥事絕對給辦,給不了的堅決不答應,更不會耽誤人家正常的生活。

 他也就是在劉嵐身上遭遇了滑鐵盧,實在是對方鑽了牛角尖,不是他要逼死劉嵐的。

 老李是壞,但不是惡,他不敢拿人命開玩笑,更不敢拿自己開玩笑。

 李學武感覺得出來,老李還是在意劉嵐的死,至少他沒有坦然地再提起這個名字,避之不及。

 他沒有什麼愧,但屬實有私,聽周瑤講,劉嵐的三個孩子就是李懷德悄悄安排好人家收養的。

 這個時候好人也不容易,真正能收養三個孩子,要說老李沒有付出代價是不可能的。

 你能單一說他有德嗎?

 那你能單一說他無德嗎?

 他只不過是這個時代必然會出現的一類投機者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