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很甜 作品

第62章 第六十一章

    姬玉落還是不肯全信,不是所有毒中了之後都會立馬身亡的,況且事情過去這麼久,他說什麼便是什麼,無從查證,但她眼下也沒有任何證據,論也論不出個所以然,只好作罷。

    見她不再追問,霍顯悄然鬆了口氣,坐在爐子旁的椅子上慢悠悠搓著手,“這麼關心我?”

    姬玉落也坐下,說:“你不問我下毒一事究竟是誰人指使嗎?”

    霍顯手上動作漸緩,他勾唇道:“我原本以為你在京中的助力是……是你師父,但現在看來並不是,至於給我下毒的,自然也不是他,是另外一個人。”

    他停了停,抬頭看姬玉落,說:“我想見他。”

    起初,霍顯確實有些百思不得其解,若樓盼春還在,有誰能越過他發號施令,且為什麼樓盼春要輾轉通過一枚銀戒與他聯繫,而非更直白一點的方式,那只有一個可能,在他身後,還有一個人。

    可有什麼人,能讓樓盼春心甘情願去效命,為此隱姓埋名多年,且這個人,還得與東宮有所牽連。

    而通過這次下毒之事,霍顯才看清一些平日裡忽略掉的細節,比如紅霜,她和朝露不同,姬玉落明顯待朝露要更為親暱一些,紅霜的主子另有其人。

    而紅霜的言行舉止太過規範,她的站姿走姿皆是被嚴格規訓出來的,比正經的大家閨秀還要大家閨秀。

    這般吹毛求疵,斷然不是姬玉落的手筆,霍顯只能想到一個人,長孫連鈺。

    之前他一直想不通,樓盼春所為若僅僅是為了報復朝廷,根本沒有必要在京中散播疫病,挑起事端,這更像是有奪位的徵兆,可他能擁誰上位?就連趙庸都懷疑是藩王異動,但若是皇長孫還存活於世,一切便都得以解惑了。

    姬玉落沒給準話,她不確定謝宿白肯不肯見他,只說盡力一試。

    但即便兩人相見,也並不能改變什麼。

    沈青鯉今日與她挑明瞭其中利害,催雪樓所圖正是聲望,得到皇位不過是第一步,能不能坐穩皇位才是最關鍵之處,而這需要爭取到更多朝臣的支持,尤其是內閣、國子監,三法司,這時有正統皇室血脈鋪路,又有民心所向為其加持,這才能讓那些朝臣摒棄東宮有罪的觀念,成為長孫繼位路上的擁護者。

    畢竟東宮謀逆已是一樁爛案,所有涉案之人不是死在那場大火裡,就是在之後漸漸因各種意外喪身,想要查證實屬不易,否則謝宿白不至於大費周章另闢蹊徑。

    而借聲譽登上帝位的君主,繼位後要做的第一件事,必然是肅奸佞,司禮監和錦衣衛頭頂那把刀,都將是他向天下示好的第一個禮物,以此證賢明。

    換而言之,不管霍顯究竟有沒有阻礙謝宿白,哪怕眼下謝宿白沒有其他打算,但只要霍顯留在京都,待權力更迭之時,他也只有一條路。

    姬玉落忽然道:“你喜歡錢麼?”

    霍顯被這麼沒頭沒尾問得一愣,隨後笑說:“當然,雖說錢財乃身外之物,但試問有誰不喜歡這種俗物?”

    這話姬玉落也很認同,她想了想,道:“若是給你很多財物,不愁吃喝,並不比你現在差,你可願意離開京都?”

    霍顯一怔,長長的眼睫遮住了瞳孔裡的情緒,他從鼻腔裡溢出一聲笑,抬頭道:“你知道皇城為什麼是皇城嗎?”

    看著姬玉落的眼睛,霍顯感慨地說:“天子腳下,永遠有比財更重要的東西,那就是權,無上的權力遠遠比金銀更令人心動,我背靠司禮監,手握鎮撫司,還有帝王的庇護,而皇帝和司禮監都被攔在宮牆之內,玉落小姐,我是真的能在京中橫著走,就連地方官員入京覲見,首先要跪的第一人不是皇帝——而是我。”

    他靠著椅背,細數自己的種種特權時臉上浮現出幾許得意,說到厲害之處甚至會愉快地眯一下眼,在他臉上甚至能看到爬滿的慾望,而他耽於這些慾望,像個不折不扣的大奸臣。

    不,不是像,他就是。

    而他也在間接告訴她,僅僅是錢,引誘不了他,他不可能捨得離開京都。

    說到最後,霍顯玩笑道:“心動嗎,要不你離開催雪樓,跟我混吧?”

    姬玉落也看著他:“好啊,什麼時候錦衣衛能壓司禮監一頭,我就抱緊鎮撫大人的腿,也當回惡霸試試。”

    惡霸霍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