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兮娘 作品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誰能料到竟在此時見到一直想見的人。



    就在他的加冠之日,在他成年之時,驟然出現,如泡如影,如電如露。



    趙鈺錚聽見心跳聲:“你……”



    他話還沒出過就被太子打斷:“霍驚堂,四郎並無其他意思,切莫妄加揣測。如果你和四郎相處過就會知道他心性純良,從無害人之心。”



    霍驚堂……?



    趙長風和趙三郎朝霍驚堂拱手,不約而同擋在趙鈺錚前面:“見過小郡王。”



    趙鈺錚愣在原地,瞳孔收縮,嘴唇失卻血色,抬眼看向自他十歲左右便魂牽夢縈的人在他人生最重要的一天突然降臨,卻神色冷淡,連看他一眼都懶得看。



    比夢裡人姿態冷淡更讓他惶恐的是他曾和這人擁有百世才能修來的緣分,他們曾有過姻緣,曾是世間彼此關係最近、最親密的人。



    可他的親人們將這段關係斬斷,而他視若敝履,如遇洪水猛獸,明知趙白魚無辜,在得知對方被李代桃僵那刻,還是心生猶豫,裝聾作啞扮無知。



    他將那段緣分親手送到了趙白魚的手裡?



    “就算看不見本王,也當瞧得見攤主和別人說話,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得出攤主是為小郎才拿出另一副面具。便不是小郎,換作隨意一個人,趙鈺錚跑出來橫插一腳也叫搶。這是個人品行修養的問題,跟官場規則有何關係?”



    霍驚堂語氣冷淡,一針見血,刺得太子等人尷尬不已。



    太子:“今日於四郎而言非同一般,他異常欣喜,難免情狀有失,臨安郡王不會連這點小事也揪著不放?”



    霍驚堂:“本王會。”



    太子:“——!”一時無言,嘴巴張張合合,斷斷續續:“你一個大男人怎麼……四郎並非故意,也道過謙了,這得饒人處且饒人……”



    說著說著他也糊塗了,本來想替四郎討公道,怎麼感覺好像坐實‘錯在四郎’了?



    霍驚堂:“算了,當日既能在鬧市不問緣由便挑釁本王,想來本就跋扈慣了,不如我家小郎君知禮守禮。”



    趙長風聞言沉下臉色,趙三郎既尷尬又突生慍怒。



    霍驚堂扯起唇角,睨著他們幾人,嗓音拖長拖慢,吐字清晰:“畢竟萬千寵愛,有人兜底,連自己闖的禍也能讓無干人等背鍋。說來人有私情實屬尋常,所以本王偏心偏愛我的小郎,想必太子也能理解我的口出無狀。行了,你們逛你們的。”



    言罷便牽起趙白魚的手說道:“小郎,我們去橋對岸,那兒有戶人家,聽聞家裡的泉水異常甘甜,能去晦氣,我們去求一壺。”



    太子臉色陰沉地盯著霍驚堂的背影,對方從小就不給他面子,那時他還不是儲君,而現在他已是大景儲君,霍驚堂再出色也是他的臣子,還當眾落他面子,實在是……



    罪該萬死!



    “對了,”霍驚堂忽然轉頭說:“太子近來忙於朝事,疏於武藝,明日我到宮裡奏請聖上,允許太子休假幾天到校場裡練一練。”



    校場——



    太子倒吸口涼氣,猛地想起個把月前,霍驚堂突然發瘋,在父皇面前說他身體羸弱、疏於武藝,愣是讓他抽出時間到校場操練一兩個時辰,霍驚堂一邊擺出一副為他好的嘴臉一邊毆打他。



    記憶回籠,太子感覺他骨頭都在疼,臉頰肌肉忍不住抽搐,心裡升起一點點後悔。



    “等等。”誰也沒想到趙鈺錚會開口,他直勾勾地看過去:“您是臨安小郡王霍驚堂?傳聞霍驚堂性情暴1虐,貌如夜叉,不堪入目,外出都戴面具遮醜——你怎麼會是臨安郡王?”



    趙白魚:“傳聞不可盡信,三歲小孩也懂的道理,趙小郎君不懂?更何況我丈夫怎麼會有貌醜的傳聞,你應該問問自己才對。”



    盯著趙鈺錚的臉,趙白魚心裡泛起一絲嘀咕,感覺他看霍驚堂的眼神不太對,彷彿藏了闇火,卻不是怨怒憎恨,更像是悲喜交加?



    趙白魚一哆嗦,拉著霍驚堂趕緊離開,心想原著裡的趙鈺錚目前還處於懵懂狀態,是到後期才接受太子,但似乎沒有太明顯的情愛。



    據小護士所說,是作者為了體現趙鈺錚萬人迷的屬性,所以發出去的箭頭幾近於無。



    ……孤陋寡聞的趙患者不是很懂‘單箭頭’和萬人迷屬性的關係,因此沒有再深入。



    如今想來,問題不小。



    “不會吧。”



    趙白魚呢喃,不敢置信地看向身旁的霍驚堂,不開口的時候確實有翩若驚鴻的樣子,但那是有官配的主角欸!



    可是原著沒說趙鈺錚對霍驚堂有箭頭……



    也有可能原著裡的霍驚堂沒恢復容貌?



    ——話說回來,他對原著橋段的記憶好像越來越模糊了,當然也可能是小護士口述時添加不少個人想法。



    所以科考舞弊之後,原著情節是什麼來著?是不是改變了許多情節?有霍驚堂護著他,他還會死嗎?



    他是怎麼死的?



    霍驚堂:“怎麼這麼看我?”



    趙白魚回神,眨了下眼睛說:“突然發現你很受歡迎。”



    霍驚堂捏捏趙白魚的手說:“小郎也有很多人愛慕。”



    趙白魚笑起來,喜歡霍驚堂總是習以為常地誇他,讓他因前二十年無論如何努力都只得到偏見、厭惡,而逐漸懷疑自己的心態恢復成前世的開朗樂觀。



    “你說的能驅邪的那口井水在哪?”



    “我騙他們的。”



    ……



    兩人的身影沒入人群,消失於燈火中,趙鈺錚垂下眼眸,失去繼續遊京都的心情,同兩位兄長和太子低聲說回府。



    太子頗為遺憾,陪同趙鈺錚遊京都的心情也被破壞殆盡,因此沒多說話,一路護送趙鈺錚回相府。



    趙長風和趙三郎沉默地送趙鈺錚回他的庭院,破天荒沒有安慰心情失落的趙鈺錚,簡單交代家僕幾句便離開。



    並行於光線昏暗的長廊,趙三郎心情尤為失落。



    “大哥,我好像今天才意識到趙白魚和四郎同歲,原來今天也是他的加冠禮,可他連家廟都進不去。”趙三郎有些失神。



    “是他不願進家廟。”



    趙三郎不贊同地說:“大哥,你為什麼到現在還針對五郎?每次說起五郎,你都會想方設法將問題推到五郎身上,好像都是他的錯一樣。可是他的確沒有做錯,再否認,他還是趙家兒郎,理應進家廟。”



    忽然語氣失落,“四郎的加冠禮,滿朝文武爭相祝賀,禮物堆積成山,連聖上、太后和皇后都送來慰問,反觀五郎……按理來說,他的身份本來也該是天之驕子。”



    趙長風目光銳利:“趙鈺卿,管好你的腦子!你同情趙白魚就是認可昌平公主,認可她當年對娘和我們多加陷害的事!你知不知道你對仇人之子打抱不平是對娘和出生時差點死掉的四郎的背叛?你當旁人為何爭相慶祝?你以為聖上太后為何關懷四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