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兮娘 作品

第70章 第七十章

    崔副官表情嚴凜:“懂了!”

    ***

    田英卓畏罪自盡,案子該算了結,不過趙白魚利用大案收尾流程複雜這點硬是拖著遲遲不報大理寺,但山黔派人來交代一聲就收回他的兵。

    趙白魚又回到無兵可用的境地。

    好在眼下沒有需要人手的地方,就快過年,沒人選在這當口鬧事,而且年一過、開春一來,兩江各司就得忙起來,應該會選在那個時候動手腳。

    漕司使的重要職責之一是糴糧,而江西是全國最大糧倉之一,去年歲額一百二十萬石,佔大景五分之一,是重中之重的大事,出不得丁點差錯。

    一旦出錯,趙白魚最小也是丟官發配的罪責。

    昌平公主和贛商聯手對付他,一定會選擇從糴糧此處著手。

    兩江無人,根基不穩,趙白魚不能將希望全部寄託於兩江,他把目光放到了淮南和北方。

    “五郎,桃符、門神像和各類果子今年都不用買了。”硯冰手裡大包小包,後頭還有兩人搬著大量貨物,一起跨進前廳。“京都裡的嬤嬤和姑娘們寄過來的,有從寶華寺求來的平安符,從天佑宮道觀裡求來的桃符,果子是大家一塊兒做的,還有做好的衣衫……四五套呢!”

    趙白魚坐著不動,支頤笑望著進門的硯冰等人,彷彿見到京都府翹首以盼的可愛的親人們,自然也想起去年在京都府和大傢伙一塊度過的新年,不由心生幾分寂寥。

    目光不自覺瞥向腕間佛珠,趙白魚心頭的思念瘋狂泉湧,耳邊好像聽到海東青的嘹亮的長鳴,以為是思念過度產生的幻覺。

    不料真是另一隻海東青在府邸上空盤旋,被留在他這裡的鷹王聽到響動也飛向藍天,雙雙親暱了好一陣才依依不捨地下來,將它主人的信送到趙白魚手裡。

    趙白魚低聲:“西北戰事吃緊,還能把信送過來?”話是這麼說,卻盯著書信不放。

    其中一名暗衛此時扮作普通護衛跟在趙白魚身邊,聞言說道:“普通信鴿肯定傳不出消息,但海東青它是萬鷹之王。而且西北和大夏都有過年的習俗,這會兒都默契地休戰。”

    “原是如此。”趙白魚吩咐硯冰他們擺弄好年貨,便獨自到書房拆開信來看。

    【卿卿夫郎,見信如晤。】

    趙白魚眸光溫和,輕聲一句:“倒是學以致用。”

    信的前半段描述戰事,道是大夏多次佯攻,私下勾結南疆故技重施,勾結奸細,裡應外合,打算在延州水源投蠱毒,都被抓住,還生擒一個大夏將領,說是來搶功的宰相之子。

    【大夏積弱百年,遊走大國之間,誰強敬誰,同時討好大景和突厥,近二十年突然一改往日作風,頻撩大景虎鬚,騷擾西北邊城,吞併周邊小國,強大自身實力,打過幾場勝仗,一度是大景頭疼不已的強敵。】

    【拷問過那大夏高官子弟,才知緣由,小郎想不想知道?】

    如果是霍驚堂當面詢問,趙白魚還有興趣猜一猜,現在答案就在眼前,傻子才多此一舉。

    【為夫就知道小郎懶得猜……算了,說與你聽無妨。和前朝有關,先帝晚年,不甚英明。】

    何止不甚英明,元狩帝登基初期,山河飄搖,國庫、內庫虧空嚴重,基本是先帝晚年搞出來的惡果。

    先帝晚年突然糊塗,又想換儲君,大肆鋪張浪費,縱容奸臣貪官把持朝政……不一而足,不過他中前期的確是勵精圖治的明君,因此史書評價沒有太過分。

    【元豐七年、九年和十年三次科考,一眾學子入宮參加最後一輪殿試,由先帝擢選為天子門生。按例,落選者無一例外打回原形,待來年再考,十年寒窗苦讀付諸東流,當中有幾名舉子為了科舉已是傾家蕩產,卻連續落榜,心態不平,糾集學子去祭文廟,被先帝視為不滿朝廷,有造反之心,令官兵捉拿,打死、打殘了一些舉子,鬧得天下學子憤慨難當,為平息怨怒,先帝才更改科舉制,規定凡進殿試者皆為進士,都有官做。】

    【這是前情,以下是正題,當年才華出眾卻因殿試不被先帝看中而屢次落榜,在祭文廟一難中僥倖逃生的學子,有人跑去大夏當了國師,轉過頭來對付大景。】

    趙白魚微訝,當中竟有這般糾葛?

    不亞於奇情怪志了。

    【我還發現奇怪的地方,大夏物資匱乏,需從我朝購入物資,但是我朝不認大夏錢幣,大夏國內因此流通我朝錢幣而非夏朝錢幣。但錢幣出自我朝,金銀也是我朝儲存最豐富,所以大夏窮困,眾所周知。】

    【可是近二十年來,流通於大夏的白銀逐漸增多,邊境貨物買賣二十年未變,他們哪來的銀銅鐵?】

    【我懷疑有人把貨幣輸送進大夏,可惜目前沒有多餘的線索。】

    輸送白銀的猜測倒有可能是真的,大夏崛起的確過□□猛,要不是天降一個霍驚堂,估計大景會被迫割據土地。

    趙白魚繼續看下去,後半段則描述一些西北風情,比如那邊的除夕到元宵習俗,大抵和這邊相像,不過更像他所熟知的現代除夕和鬧元宵,還有地方特色轉花燈、打鐵花。

    他說打鐵花便是詩文裡的火樹銀花,很漂亮,看到的那一瞬間很遺憾小郎不在身邊。

    【我專門學了幾天的打鐵花,屆時讓小郎也看看猶如東風夜放花千樹的盛景。】

    趙白魚的指尖摩挲著字,想霍驚堂想得心揪成一團團的模樣。

    硯冰提著一個走馬轉燈過來找人時,便見五郎笑得宛如話本里見情郎的姑娘家,還渾然不自覺,不由搖頭,敲敲不知是太急切忘記關的書房門大聲提醒:“五郎,我來送東西!”

    趙白魚回過神,輕咳兩聲,“什麼?”

    硯冰進來:“方才驛站的人送過來,說是小郡王吩咐務必要交到您手裡……想是從西北特地送來給您的新年禮物。”

    “我看看。”

    趙白魚接過雅緻精美的走馬燈,緩緩轉動,裡頭的人物立時變得生動,漸漸匯聚成一幅幅動起來的畫,畫面越看越熟悉。

    一幅是御道附近的小吃攤前,趙白魚遞過巾帕,霍驚堂接過手,另一幅是霍驚堂把佛珠纏繞在他手腕處。

    第三幅是成親當日,於高頭大馬前,互相朝對方伸出的手。

    第四幅卻是二人身影交疊,彷彿喁喁私語,畫面有點眼熟——

    硯冰在此時湊過來:“這是什麼畫?”

    “!”趙白魚眼睛瞪大,猛地遮住走馬燈,揮手趕走硯冰:“小孩子看什麼大人的東西?出去出去。”

    硯冰撇撇嘴出去了,肯定是讓人尷尬的東西,五郎一尷尬就喜歡自稱大人。

    “死霍驚堂!”趙白魚摸了摸滾燙的耳朵,無言以對地瞪著第四幅畫——二人於淮南江陽縣郊外溫泉水裡的一幕,還有第五、第六,分別是新年在自家府裡,和在宮裡他主動那一次。“他難道還想畫春g圖不成?”

    “仗著不是當面說,瞎胡鬧!”

    “見了面,必收拾他!菩薩在上……霍驚堂真是沒點正經,菩薩該有的清心寡慾是半點也沒學到。”

    趙白魚就這麼抱著走馬燈一個人在書房裡罵罵咧咧大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