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寧寧在上輩子就是個運動廢柴。



    她會鋼琴,會素描,會書法,唯獨體力差勁得一塌糊塗,要說從小到大什麼時候鍛鍊過,大概只有練形體那會兒跳的美麗芭蕾和天鵝臂操。



    結果別人是漂漂亮亮的小天鵝,她到一半就被累得半死不活,活像只即將被端上餐桌的撲稜蛾。



    後來形體沒練成,臉上肌肉倒是差點抽了筋——因為寧寧跳死亡芭蕾時的面部表情總是特別豐富。



    被累的。



    所以綜上所述,她理應是極不愛動彈,對於孟訣提出教授劍法一事,也是打從心底拒絕的。



    可耐不住它實在是太香了。



    修道之人的體質與她上一世截然不同,被靈氣浸潤的肌體練精化氣、練氣化神,劍心、劍意、劍骨在拔劍時凝於一掌之間,星痕出鞘的瞬間,渾身血液都為之亢奮叫囂。



    劍修的揮劍不是單純為了“揮劍”做出的動作,而更像是聽從於一種來自本心的本能,身姿變換之中,天地靈氣前所未有地充盈於其間。



    這並不是一種讓人厭惡的感覺。



    所以寧寧雖然累如老狗地喊了句“再也不練”,卻還是在一陣短暫休息後,繼續在孟訣指導下學會了一式又一式的動作。



    開玩笑,她在之前可是打算征服高考的女人欸。



    練劍和學習其實沒太大差別,人人天賦各異、修行全靠苦練、離不開拜師學藝,有人天才隕落,也有人從底層小輩一步步往上爬。



    更不用說那些大考小考,不就和仙門裡的秘境試煉沒什麼兩樣麼。



    她能在史地生數理化的題海戰術裡屹立不倒,難道還會怕這個不用怎麼動腦子就能學會的劍法。



    “金蛇劍法源自苗疆,講求變幻莫測,倒劈斜戳,皆可在瞬息之間大敗敵方,不拘泥於固定格局。這一招金光蛇影最為致命,憑藉刀劍分化,可形成一人御百劍之勢,你且看好。”



    孟訣矯正好她的姿勢,把雙手從寧寧肩上鬆開,親自拔劍為她演示。



    寧寧聽著他的話,自動腦補成課堂上英語老師的經典語錄:“這個表達一定要記住,寫作時再加上倒裝句和定語從句,不要拘泥在固定用法上。憑藉句式分化,可以讓一篇作文裡有好幾種高級表達,作文肯定能拿高分。”



    太接地氣了。



    金蛇劍法變化萬千,斷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學會。好在孟訣劍心大成,算得上同輩中最為優秀的老師;寧寧的這具身體亦是天資卓絕,不到三日,便已能大致將其掌握。



    最最最重要的一點是,跟著大師兄,她有肉吃啊!



    沒錯,孟訣在一眾窮困潦倒的劍修中鶴立雞群,他是個吃得起食堂的有錢人。



    “玄虛劍派?窮?”



    孟訣聞言輕笑一聲,真真可謂翩翩公子溫雅如玉,一雙桃花眼如沐星河:“小師妹,玄虛乃劍道第一大派,自然不會剋扣錢財。窮的不是師門,而是用錢的人——縱觀上下,像師尊那般傾盡所有追求劍道的可不多。”



    寧寧偏著腦袋一想,對哦。



    他們那個吊兒郎當的劍痴師傅成天滿世界地亂飛,見到寶劍和劍譜,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會買下來;



    原主嬌生慣養,花錢不知節制,變成窮光蛋那是命中註定;



    小師弟也是個用錢大手大腳的祖宗,更不用說身為皇家子弟不識人間疾苦,被人騙走了不知道多少靈石。



    至於那個她還沒見過面的大師姐,根據原文裡的描述,也是個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酒鬼,人生中唯有劍與酒與美人最珍貴。



    原來窮困潦倒的並非整個劍宗,而是他們這奇葩的親傳師門。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一堆窮光蛋聚在一起,也真是沒誰了。



    跟著孟訣練(吃)了三天劍(肉),寧寧收到了師尊天羨子發來的通訊符,邀她去府上聚一聚,見見新收的小師弟。



    就是男主裴寂。



    紙鶴狀的通訊符被她拿在手裡輕輕揉捏,寧寧斜依著門扉,蹙眉露出一個極淡的笑。



    之前都是小打小鬧,這接下來的劇情,對她可就不太友好了。



    *



    據天羨子所言,山頂蕭索,山腳沒牌面,把居所建於山腰之間,才是真真正正的賽神仙。



    書裡從未描寫過他居所的詳細模樣,所以當寧寧趕到玉衡峰山腰時,忍不住愣了一下。



    乍一看去是棟雕樑畫棟賞心悅目的仿園林建築,丹楹刻桷、雕欄玉砌。未經修剪的靈植盤旋而上,翡翠枝葉纏繞著樓宇之上的飛龍石雕,頗有幾分綠意掩映的生機盎然之感。



    但細細看去,很容易便能察覺貓膩。



    龍眼睛裡的珠子,被摘了。



    有幾處精緻華美的木雕,被扣走了。



    牆上隱隱有掛畫留下的痕跡,至於那幅畫,被拆了。



    空空蕩蕩的大廳什麼傢俱都沒有,如同蝴蝶破繭離去,空留一個偌大的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