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顧昭昭在聽完這番話後尷尬一哂,眼底的笑意悄然止住。</p>



    “世上竟有如此薄情寡義之人!”</p>



    謝逾是個容易受傷的男人,被故事裡的恩怨糾葛虐到面色發白:“愛真的沒用,多愛都沒用,感情最怕她逢場作戲,而我們依然死心塌地,無論如何,不愛就是不愛了。”</p>



    白曄不停點頭,實則心裡盡是茫然:</p>



    這人在說什麼愛來愛去的豬話?現實世界真有人能講出如此尷尬的臺詞嗎?或者說,其實他在像永歸小和尚那樣表演順口溜?</p>



    這處浮屠境以虐戀情深為主打,估計從沒遇見過比它更能灑狗血的人,一時間承受太多無法消化的信息量,怔怔卡了頓。</p>



    在片刻停滯後,謝逾選擇放棄這群亂舞的妖魔鬼怪,往越來越扭曲的主線上狂奔。</p>



    “各位都是為情所傷,今日來了崇嶺,不如借酒消愁。”</p>



    謝逾抿唇笑笑,繼而斜斜靠在椅背,語氣輕佻:“周小姐,為道長們斟酒罷。”</p>



    周倚眉眸光微沉。</p>



    倒酒向來是侍女丫鬟做的事兒,他此番一席話,無疑是當著所有人的面告訴她,當年高不可及的周家大小姐已再無權勢,任他擺佈。</p>



    還真是小肚雞腸啊。</p>



    若是在平日裡,寧寧早就拔了劍上前,但如今礙於浮屠境限制,不得不候在一旁等待劇情發展。</p>



    她本是懨懨拿手撐著腮幫子,一言不發盯著周倚眉瞧,等後者拿起酒壺,突然飛快眨了眨眼。</p>



    白裙女子纖細窈窕,因病弱無力,起身前行時身形微晃,輕輕咳了聲。</p>



    她竟是以左手拿著酒壺,右手雖然也覆在瓷器之上,五指卻綿軟得像是毫無力氣,僅僅能做出一個“拿”的姿勢而已。</p>



    周倚眉的右手出了問題,很可能無法再用。</p>



    這樣一來,謝逾讓她斟酒的用意,就要更為險惡幾分。</p>



    她被折磨得渾身乏力,只能憑藉一隻左手支撐整個沉甸甸的酒壺,於是毫不意外地,在給謝逾倒酒時手臂輕顫,將酒水灑落些許。</p>



    這也正是謝逾的目的。</p>



    “怎麼,莫非周小姐已經連斟酒都——”</p>



    眉目間盡是陰鷙的青年冷聲一笑,白玉般的面龐浮上淡淡薄霜,正要開口羞辱,卻聽見不遠處另一道清脆的女聲。</p>



    “時隔多日再想起真霄,最讓我難以忘懷的,便是那天在望月山上。”</p>



    寧寧很是感慨,難以自拔地陷入回憶:“他剜了我的心頭血,救下白月光後打算御劍離開。可我靈力盡散,根本無法駕馭星痕劍,那狗男人冷笑著看著我,竟然說——”</p>



    “怎麼,莫非你身為劍修,已經連御劍飛行都做不了?”</p>



    謝逾噎了一下。</p>



    這好像是他剛剛打算說的臺詞。</p>



    “去他的御劍飛行!他難道還不知道,我剜去心頭血後會是何等虛弱?既然那麼愛飛,乾脆就斬斷那廝雙手雙腳,剔他靈髓毀他血脈,把他綁在劍上放風箏好了!腦袋可以當球踢的狗男人!”</p>



    寧寧氣呼呼地說完,末了抬起眼睫,朝謝逾輕輕一勾唇:“魔君大人,你說是吧?”</p>



    謝逾:……</p>



    謝逾:“好、好像,是的吧。”</p>



    雖然這樣說,但為什麼會莫名有種我罵我自己的錯覺呢。</p>



    被寧寧這樣一折騰,謝逾把之前準備好的臺詞忘了個遍,周倚眉朝她投去感激的視線,身形稍稍一側,來到顧昭昭面前。</p>



    她們倆曾經一個小姐一個侍女,如今彼此間的身份卻是天差地別。</p>



    顧昭昭見到她,唇角溫和無害的笑意更甚:“多謝小姐。”</p>



    周倚眉斟酒時背對著謝逾,形成一片封閉的視覺死角,因此他很難看見兩個女人間的具體動作。</p>



    可寧寧卻能看得一清二楚。</p>



    在周倚眉把酒壺往下斜傾的瞬間,顧昭昭手臂一晃,正好擊在她受傷的右手上。</p>



    隨即便是右臂猛顫、酒壺落地,瓷器碎裂的脆響猝不及防響起,還伴隨著顧昭昭一聲倉促的驚呼。</p>



    哇哦。</p>



    寧寧在心裡為她鼓掌,這惡毒女配的味道真是有夠正宗。</p>



    “怎麼回事?”</p>



    謝逾如同遭遇降智光環,本就岌岌可危的智商不斷—1——1—1,惡龍咆哮:“昭昭!你有沒有受傷!還有你!周倚眉!你這女人究竟想玩什麼花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