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28章 萬歲爺今晚留下嗎?
水妞兒哭喪著臉道:“皇上能答應嗎?還有御前那些人,全是看人下菜碟的主兒,未必願意替咱們傳話。”
如約說試試吧,“實在不成,咱們也盡了心了。”
大家一合計,死馬當活馬醫,有奔頭總比沒奔頭強。便把如約送到門上,拿送義士的心情目送著她,往養心殿東夾道去了。
不是奉著主子的令辦事,進不去養心門,她就在遵義門上等著,等裡頭總管或者掌事出來。
守門的小太監汪軫總這麼怪腔怪調的,“您這是等御前的人嗎?我瞧您是等萬歲爺吧!”
如約扭頭看了他一眼,“你在這兒守門幾年了?”
汪軫說:“兩年了,怎麼?”
“兩年了還沒升發,肯定是你的嘴不好。”
她對人一直笑臉相迎,猛不丁被她擠兌一回,真有點不適應。
汪軫訕訕摸了摸鼻子,“我這個年紀,能上遵義門上站班兒的,大鄴開國起就沒幾個,您還別瞧不起我。”
如約不再理會他了,只是焦急地望著養心門方向。
這一等,等了好久,眼看太陽都升到頭頂上了。站班的太監換班兒吃飯,汪軫回來的時候,見她還在這兒站著,從懷裡掏出個餅子來,往前遞了遞,“給,墊吧墊吧。”
也就是一個餅子的人情,兩下里和解了,汪軫人雖不算好,但至少趕不上他嘴壞。
如約挨在角落裡吃餅,汪軫就探頭替她看著,忽然見章回從門裡出來,忙扒拉她,“快快快,大總管來了!”
如約趕緊拍拍衣裳,擦乾淨嘴,匆匆趕上前納了個福,“師父,我來求您了。”
話說得不拐彎,章回挑著眉毛道:“姑娘不開口,我也知道你想說什麼。”
既然知道,就可長話短說了,如約道:“我們主子病得厲害,都兩天了,粒米未進,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太醫說,娘娘查不出症候,全是心病……”
“所以要拿萬歲爺當藥引子,來求萬歲爺過去給定心丸吃?”
這點子小心思,人家早就摸透了。如約說是,“求師父幫著美言幾句,好歹娘娘是伺候過萬歲爺的人。”
章回笑了笑,“伺候過萬歲爺的人多了,金娘娘安安生生地,萬歲爺幾時也沒虧待她。現如今跑到養心殿鬧來,萬歲爺跟前是她鬧的地方嗎?捱了訓誡,身子又撐不住,你說這可怎麼好!”
如約聽著,很不是滋味,當真是人走窄了,連路過的狗也要踩一腳。可她不能顯露,放低了姿態一徑央求:“師父,您就行行好吧,萬歲爺來不來是後話,您把我們娘娘的境況告訴怹老人家就行。”
章回還是賣她面子的,掖著手道:“成吧,就瞧著姑娘的一片忠心,替姑娘把話帶到。”
如約千恩萬謝,“我記著師父的好兒了。”
章回點點頭,看她又順著夾道往北去了。
能做的,如約都做了,接下來怎麼樣,全看金娘娘的造化吧!這兩天一直為她的事忙,浴佛節之後就沒再去過英華殿,不知道楊穩眼下好不好。她經過永壽門前,沒有著急進去,一路往前過壽安宮東邊夾道,進了英華門。
藉著給金娘娘祈福,先上一炷香,但卻沒見著楊穩。她不好明目張膽找他,對邊上的小太監道:“那天我們娘娘住在梢間裡,丟了一塊帕子,不知有沒有人拾著。楊掌事人呢?我來找他打聽打聽。”
小太監道:“楊掌事不在英華殿了。前兩天後廊子上走水,上頭怪罪來著。原本要懲處掌事的,但錦衣衛的指揮使大人給求了情,說廠衛公務上的交接,只有楊掌事辦得好,又把人調回誥敕房了。”
如約一時茫然,“又調回誥敕房了?”
小太監說可不是,“我們這兒就是個沒人管沒人問的地界兒,楊掌事這樣的能耐人上這兒來當差,大材小用了。”
如約嘴上虛應了幾句,從英華殿退了出來。
也就是說,浴佛節后皇帝離開,錦衣衛並未趁機徹查英華殿內外,楊穩算是平安脫了險,至少把命保住了。但這餘崖岸實在陰險,他把楊穩弄回南邊去,為的是讓他遠離後宮,且在錦衣衛眼皮子底下辦事,他可以把人牢牢抓在手心裡。有了楊穩的牽制,她必然不敢輕舉妄動,他再來糾纏,她也只能勉為其難地應付。
這算是好事,還是壞事呢?她心亂如麻,不知道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了。
甬道兩邊高起的宮牆,把世界壓縮成了窄窄的一溜。她仰起頭看,看見兩隻鳥兒停在牆頂上,吱吱喳喳四下觀望,抽空互相梳理羽毛……
她忽然想明白了,原先定好的路,即便就剩她一個人,也要繼續走下去。
楊穩在誥敕房受限,自己還能正常地行動。刺殺皇帝這種事,如何能求得全身而退呢,他們早就商議好了,不怕被連累,也不懼死。這事能成,心願就了結了,要是不能成,皇帝一旦追查,就把餘崖岸拖下水——
知情不報,作為錦衣衛指揮使,是重大的失職。餘家也得個抄家滅族的下場,不為過吧!
打定了主意,心思就清明瞭。她重又振作起精神,風風火火返回了永壽宮。
進了東邊的寢殿,金娘娘甦醒了,正靠在床頭喝水。看見她,弱聲弱氣地問:“你上哪兒去了?半天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