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蔣司尋進書房的第一句話:“爺爺,您明天還是親自去為好。不然,您中途還是會趕過去,萬一遇上堵車,會議還得暫停。”路老頭哼一聲。
之後的時間,書房如死寂般沉靜。
蔣司尋把莊伯給他的茶喝完,一口不剩,放下茶杯:“明天,大伯家家破避免不了。”
“混賬東西!”
蔣司尋:“這話,您應該去罵大伯。”
路老頭氣得靠在轉椅裡闔眼養神,膝頭擋寒氣的一條薄毛毯掉地上。
蔣司尋撿起來,給爺爺蓋好,“您早點休息。”
從書房出來,他去了左邊院子裡。
上次家宴,許知意在這裡坐了很久。
莊伯見他在椅子裡坐下來:“這裡風大,早點回去。”
蔣司尋:“沒事。”
他對這個院子有記憶是在自己四歲時,父母已經離婚,那時爺爺才六十出頭,看上去像四五十歲的年紀,精神抖擻。
如今,爺爺經常靠在椅背裡,靠著靠著就睡著了。
莊伯送了一盤糕點來:“晚上還沒吃飯吧?”
蔣司尋看著盤子裡是知意喜歡吃的糕點:“謝謝莊伯。”
莊伯默默嘆氣,欲言又止。
次日清早,還不到六點半,路劍良離開家去了公司。
會議九點鐘開始,他提前了兩個多鐘頭。
丈夫離家後,沈清風睡不著,索性起來,很意外,接到許珩的電話。
對方報了一個地址:“今天我心情好,請你喝杯茶。”
沈清風笑:“你以為蔣司尋能當成話事人?”
“他當不當得上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一兩個鐘頭後,這輩子的好日子就到頭了。”許珩看腕錶:“八點鐘你沒來,過時不候。”
沈清風看著被掛斷的電話,冷笑。
剛才許珩報給她的地址是路劍波名下的酒店,請她喝茶的具體地方在酒店四十九樓的行政酒廊,俯瞰維港。
那裡還提供早餐,她已經多年沒去過。
見許珩這種晚輩,氣勢上自然不能輸。
沈清風換上深色的西裝襯衫出門,總覺得少點什麼,又回衣帽間取了一條絲巾。
這條絲巾三十多年了,還未過時。
八點十分,沈清風抵達四十九樓。
賞景好的位置幾乎坐滿人,許珩昨天讓酒店預留了一張桌子,整個餐區景觀最好的位子。
“就你一人?你妹妹和你父母沒來?”
沈清風怡然自得,在許珩對面坐下。
許珩慢條斯理喝著咖啡,眼風銳利:“來那麼多人幹什麼,收拾你,我一個人足夠。等審判你那天,我們全家都會到場。”
沈清風笑,無所畏懼。
許珩剛要說話,手機有消息進來。
蔣司尋:【沈清風到了沒?】
許珩:【到了。她來不來都不影響,不來就去她家裡帶人。】已經讓人盯著她,她跑不掉。
他又問:【你那邊呢?開會的人到齊了?】
蔣司尋:【還差虞睿和我爺爺。沈清風被帶走後打我電話。】
許珩:【知道。】
他收起手機放桌上。
沈清風看向他:“想說什麼就說吧, 我洗耳恭聽。”
許珩:“沒什麼可跟你說的。”他下巴衝落地窗外一揚, “看看吧,不看,你這輩子都看不到了。”
沈清風只覺好笑:“你是等著路劍良拿我做交換,把我送進去?以前有可能,現在不會。他大兒子路楷馳對他意見滿滿,認回來的小兒子對他感情無幾,他指望誰?”
路劍良的確不會。
他還需要沈清風替他做事。
許珩道:“我想送你進去的時候,用不著靠任何東西去交換。讓你在外又多逍遙六年是你對我妹妹還有利用價值,現在沒價值了,你覺得還會留你?”
沈清風讓服務員送了一杯咖啡過來,優雅品著,沒理會對方說的話,自顧自道:“你父母這幾年過得很不容易吧,也對,怎麼能容易,養大的孩子不是自己的,二十年來掏心掏肺,捧在手裡怕摔著含在嘴裡怕化了。結果呢,自家閨女在別人家受著委屈。”
她淡淡一笑,“換我,我腸子都能悔青。”
許珩握緊杯子,抿了一口。
“哦,對了。津運那個項目,你妹妹也想插一腳,可惜,還得尚凝微樂意才行。”
沈清風笑笑:“反正閒著沒事,不如賭一賭,一會的投票結果如何?看看你未來妹夫能否當上路家的話事人。”
許珩放下杯子,“我說了,當不當得上,都不影響我今天把你送進去。當不上,頂多我家利益受損,我認。”
他從旁邊的空椅子上拿起一個文件袋,直接丟她面前:“李珂哥哥一家,你以為你能置身事外?”
“噗通”一聲,沈清風沒能控制住自己的心跳。
臉上神情只慌亂了不到兩秒,旋即鎮定自若,瞅都沒瞅那個文件袋:“這種移花接木栽贓陷害,我不多辨,我律師就在那。”
說著,她朝行政酒廊最東邊示意了一下,“他正在吃早飯,聊什麼你找他。”
這次她有備而來,吃過KEVE的啞巴虧,她不會再犯蠢第二次。
許珩:“我說過我沒什麼可跟你說的。讓你在進去之前知道自己犯了哪些事,進去之後好好交代,爭取從寬。”
沈清風笑了聲:“這裡是港島,就憑這點證據,你讓我進去又如何?路劍良會把我保釋出來,保釋金無需花他的錢,當初我要不低於九位數的零花錢,還真以為我買衣服買珠寶呢。”
許珩也笑了笑:“李珂哥哥的事,不過是其中一件,既然讓你進去了,我還能讓你再出來?”
沈清風維持面上的自若:“那我就……”
話被許珩打斷,眼神讓她看身後:“帶你的人來了。”
沈清風猛地轉身,身穿制服的兩人已經向她走過來,即便設想過會有這天,但真的來臨時,依舊慌亂。
來人言語還算客氣,讓她去一趟。
整個行政酒廊的人都看過來,遠遠拍照。
許珩閒散靠在椅背裡,對她道:“今天喝茶的這個地方,是路伯伯幫我選的。”
“許珩!” 沈清風眼底通紅,恨不得將人撕了。
這是她第一次跟路劍波吃飯的地方。
她拿起包,語氣挑釁:“你也就只能拿到那些微不足道的證據,你父母的悔恨呢?怕是要悔恨一輩子了。”
被帶走前,許珩又說了句:“路二伯看你進去了,你說他會不會急著撇清關係,主動坦白?萬一他手裡那些證據沒銷燬呢。”
沈清風瞳孔驟縮,這時律師扔下正在吃的早飯,疾步過來,示意她什麼都別說,沉默就好。
沈清風:“你打電話給路劍良,我零花錢的賬戶他知道。”
律師:“我馬上打。”
人被帶走,行政酒廊安靜下來。
許珩打電話給蔣司尋:“已經被帶走。”
蔣司尋:“好,我知道了。”
電話沒掛,直接放在桌面。
這時虞睿到來,輕帶上會議室的門,掃一眼會議桌,沒想到自己來得最遲,找個空位落座,“不好意思,來遲了。”
今天,她代表父親來投票。
路劍良:“不遲,還不到九點鐘。”
路二伯坐直:“人來齊,可以開始了,沒必要等到九點鐘。”
蔣司尋:“爺爺還沒來。”
話音落,會議室的人都看向他。
虞睿只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如今,他連見她一面都不願意。
路二伯:“你爺爺沒說要來。”
蔣司尋:“不著急,等等。不來的話,怎麼看大伯一家是怎麼支離破碎的。”
路劍良忍無可忍:“蔣司尋,你別肆無忌憚!”
蔣司尋:“肆無忌憚你也忍著。”他單刀直入,“沈清風被帶走了,她的律師應該馬上會給你打電話。”
路劍良嘴唇微動,幾秒後反應過來,對著路劍波咬牙切齒道:“看看你自己兒子乾的好事!”
蔣司尋接話:“是她自己沒幹好事。”
會議室除了路劍良怒火中燒,別人都沉默,尤其是路家二伯。
在選舉前半小時,沈清風被帶走,蔣司尋這是不打算讓所有人日子好過。
果不其然,沒出半分鐘,沈清風律師的電話進來。
路劍良沒聽完,按斷通話,手機直接砸到桌上。
虞睿看出蔣司尋的瘋狂,沒給自家人留一絲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