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蔣司尋作為今天的候選人,多說了兩句:“如果我當選,我沒那麼多時間留港,最後需要麻煩三伯,所以大家投票的時候慎重一點。”
說是慎重考慮,其實是傳遞一個信號,路家以後由路三伯接手。
說完,他不動聲色瞅了一眼堂哥路楷馳。
路楷馳此時內心天人交戰,如果始終站父親,一旦父親輸掉,自己以後在集團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如果是三叔接管集團,他與三叔關係還不錯,這個時候再力挺三叔一把,即使蔣司尋當選,也不會影響到自己在集團的位子。
掙扎著權衡之後,他看向路家老三:“三叔,我投你一票。”
三叔不是候選人,投路老三的這票就等於投給蔣司尋。
虞睿怔住,那她這票不就沒有了任何價值?原本就是因為路楷馳進入董事會,蔣司尋的當選才發生了變數,現在路楷馳背刺了自己親爹,投了蔣司尋,那當選就板上釘釘。
路劍良連受兩波刺激,抄起桌上的手機就要砸過去,被眼疾手快的秘書搶過去:“路董,您息怒。”
這要是砸腦袋上,準得破相。
路劍良冷笑幾聲:“路楷馳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你知不知道你的股權還是我給你爭取到的!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爹嗎!”
路楷馳:“你認那個野種的時候,眼裡有過我這個兒子嗎!還有股權,就算你不替我爭取,以後爺爺也會給我,別朝自己臉上貼金!”
還沒開始投票,老大自家先亂成一鍋粥。
路二伯發話:“投票該投還得投,流程得走。開始吧,我投司尋贊成票。”自己不敢不投這個侄子,若敢不投,老四直接能撕破臉皮。
董事會其他幾個元老級董事這些年已經見多了路家的家醜,即使哪天再爆出沈清風和老二也有過什麼,他們都不會多驚訝,於是在老大父子兩人爭執時淡定投票。
他們對蔣司尋當選沒異議,對於路家老三能掌管集團,更是求之不得,因為老大與老二私心太重,心思不放在集團大局上。
有了路楷馳臨時倒戈的那票,最後捱到虞睿時,蔣司尋獲得的票數已經足夠當選,她棄權了。
確定當選,蔣司尋才摁斷與許珩的通話,他第一時間告訴許知意:【一切順利,我可能還要在港多留幾天,後續事情比較多。】
許知意:【回來給你慶祝。】
蔣司尋:【好。】
即使蔣司尋當選,路劍良又怎麼可能給對方痛快,正打算給老頭子打電話,會議室的門從外面推開,眾人都望過去。
路老頭委託了律師替自己投票,但人還是親自過來了。
路劍良面無表情:“爸,您來的正好,你寶貝孫子蔣司尋為了爭家產,不惜把他大伯母送進去。人,您給保釋吧。”
不等路老頭說話,路劍波不緊不慢道:“爸,我醜話先說在前頭,您要保釋,就當沒我這個兒子,路家的大門我不會再踏進半步。裡子面子您就別想著都要了,沒有那好事。”
路老頭穩穩當當坐下來,今天自己過來,就是為這事。在大兒子與沈清風結婚,許向邑閨女抱錯不是意外時,他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
唯一沒料到的是,自己孫子全程參與這件事,為此還不惜六年佈局,拿到集團的掌控權。
他看向大兒子:“你對外宣佈,跟沈清風已於一週前離婚。”路劍良嗤笑一聲,猜到老頭會這麼做,為保路家臉面。
但他偏不讓蔣司尋稱心如意:“我沒打算離,老婆一出事就落井下石,我做不出來。爸,如果我媽還在,是您能這麼對她,還是她會那麼對您?”
路老頭:“你不離,我高看你,至少說明你有情有義。”
頓了下,“那就不離。”
蔣司尋出聲:“爺爺,保不保釋,您表個態。”
路老頭面色溫和,眼神卻幽深,誰都看不透他在想什麼,就像剛才大兒子提到過世的母親,那一刻,他在想什麼,無人知曉。
“犯了事,該受懲罰。我一把年紀,就為自家兒孫積點德吧。誰去保釋,我的財產沒有誰的份。”
路劍良臉色一僵,剛才父親說那就不離婚,他還以為父親願意去保釋,“爸!”
路老頭子揮了揮手,示意大兒子打住:“你不離,我不勉強。”他也是當父親的,理解許向邑的恨意。
他看向三兒子:“老三,以後要辛苦你了。”
三伯:“應該的。”
路老頭:“散會吧。”
今天來這趟,是因為不孝孫蔣司尋還算顧全大局,沒有肆意妄為,把集團交給他三伯管理。
路老頭率先走出會議室,之後路陸續有人離開。
蔣司尋合上筆記本,往椅背上一靠,端起水杯連喝了幾口,如釋重負。唯一遺憾的是,沒有找到沈清風換孩子的證據。
“司尋,告訴你個好消息。”
蔣司尋側臉,二伯手機還放在耳邊正接聽電話,人已經走到他跟前。
二伯:“醫院那邊剛打電話過來,說知意出生時的檔案袋找到了,被混到別的科室,我就說那麼多檔案,怎麼說丟就丟。馬上讓人給許珩送過去。”
蔣司尋不動聲色笑笑:“謝謝二伯,這些年多虧了您。”
二伯訕訕一笑:“都是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
今天之前自己不願惹這個麻煩,一口咬死沒證據,是因為不想直接得罪老大,畢竟老大為人陰狠,寧可得罪老四這樣的君子,不能得罪老大那樣的小人。可如今沈清風已經進去,說不定扛不住審訊自己就交代了。
反正老頭子發話不準保釋,沈清風不可能再出來,那他就做個順水人情,把僅有的一點證據給蔣司尋。
旁邊路劍波還沒走,瞅著自家二哥:“有空嗎?中午我請你吃飯。”
二伯現在怕了這個四弟:“不用客氣,我中午還有事要忙。”
二伯藉故離開,會議室只剩蔣司尋與路劍波父子倆。
老大家父子離開時看彼此像看仇人一樣,路劍波想想逆子,不會為利益做出背刺他這種事,心裡瞬間安慰許多。
蔣司尋:“以後不準跟我媽碰面,看到也躲遠點。”
“……”
路劍波起身走了。
半小時後蔣司尋還有個高層會議要參加,便在會議室沒離開。秘書將會議資料提前給他過目, 正翻看著, 接到許珩的電話。
“謝了。”
許珩第一次正經感謝對方,他拿到了路二伯送來的檔案,不止新生兒的一些資料,二伯連相關證據都塞了進去,但妹妹出生時的那枚腳印卻沒在裡面。
不管怎樣,有了證據可以延長沈清風在裡頭的年數,總算解了父母的恨。
蔣司尋:“原件你自己留存,傳一份給汪律師。”
他剛掛上電話,會議室的門被輕叩幾下。
門敞著,抬頭就能看見是誰。
虞睿去而復返,手裡拿著一個文件袋。
秘書看蔣司尋,眼神請示,自己需不需要出去。
蔣司尋:“你忙你的。”
秘書點頭,繼續在自己電腦上整理資料。
虞睿明白,他讓秘書留在這,是避嫌。
她有自知之明,於是挑了一張離他兩三米遠的椅子坐下,“你都不問問我為什麼又上樓找你?”
蔣司尋:“如果是抱錯的一些證據,二伯已經給許珩。感謝。”
她已經開車回去,半道上又拐彎折返,因為若不送來,自己良心上過不去。虞睿把文件袋放桌上,往他那邊用力一推,文件袋因為慣性滑到他伸手就能夠到的地方。
“不是證據,我沒有證據。一份許向邑可能會在意的東西,路二伯處理檔案前,跟我家人關係不錯的一個醫生把這樣東西拿了出來,其他的證據和資料,他不敢動。他只是個醫生,沒背景,上有老下有小,不敢得罪你大伯和二伯,也希望你體諒。”
其實,今天她過來,是打算投他一票。
但告不告訴他,已經沒有意義。
沉默了兩秒,她起身告辭:“你忙。”
蔣司尋拿過文件袋,還不知道里面是什麼,對著她背影:“謝謝。”
他打開文件袋,是一張醫院的新生兒記錄表,上面有枚小小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