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分崩離析
她的指尖所帶冰涼還停留在他的心上。
許梔已從他臂肘下方逃脫。她像是隻輕巧的鹿,回身一轉便坐回了主案,眉眼間依舊帶著掌控之力的笑意。
李賢餘光微滯,簾角被風帶起,他敏銳地發覺了一個不動聲色的人影。亭外的淺青色身影把方才這一切盡收眼底,由於距離隔得遠,他篤定張良只見動作,不聞談話。
他眸中添上了些微的狠厲與陰暗,他未及冠簪發,將襟前長髮往後一丟,低身撐在案面,再次鉗住了她的右手手腕,深淵般的眼眸凝視她,沉聲道:
“臣奉勸公主想清楚,他是什麼身份,你又是什麼身份。”
許梔剛開始還掙了幾下,力量懸殊令她知趣作罷。
許梔笑了笑,“李大人別忘了,你我也是知根知底。”
略帶寒氣的語氣令李賢頓感威脅。她的笑更令他無處尋跡,怕她笑語,也怕她說真話。
一種很深沉的絕望從心底騰地躥起。
“你為何對他動心?”
許梔見李賢沒有要放手的意思,她不再動,上下掃視他的面容。
“動心還能說出個所以然?”她左手掌住邊沿,視線落在他的眼尾處,微笑著看他,“難不成大人還想管住我的心?”
李賢心驟然一緊。
許梔總能很快把他的理智逼得趨近於崩潰,他眸光愈沉,不聽使喚地握住她,要把她往前一帶。
由於隔著一個案桌,熱氣騰騰的罐子還冒著白氣。案桌並不寬,他的動作幾乎要將她從案後扯到身前。
他下手輕重好像從來都適不住,許梔嘶了一聲。
李賢見她吃痛,力一鬆,眼神卻依舊是發狠,“為什麼是他?”
李賢問得自己都很是猶豫,其實這個答案早在許梔在韓國的態度就告訴他了。
張良一出現,他就已經輸了。
聽名字而已,許梔所言張良‘決勝千里之外’。
一杆天平不加停滯,以不加質疑的方式傾向於他。
當張良被帶回咸陽的時候,李賢就該知道他有多棘手。先一步令他作了老師,也抵擋不住許梔靠近他的步伐。
他的殺意,她也不顧。
何況如今,張良對秦國竟然算得上無異。
邯鄲這一場局,他因為下注太滿,賭掉了自己的心。
許梔道:“沒有為什麼。何況這不是什麼重要的事,重要的是來路如何。”
李賢沉笑。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
她可以安慰他的失意,可以呵護李左車,可以同情李牧,可以果斷地殺死韓倉與郭開。
更可以喜歡張良。
她分明在笑,但這笑意是疏離的,她骨子裡鐫刻著的冷漠,眼神中始終流出的理智、透出的寒氣比凜冬還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