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與卿長相見
許梔點了點頭,她不放鬆他的目光,她向來不是個把話憋在肚子裡的人。
但凡只有一絲一毫的可能性,她都不願意把這微乎其微的可能視若無睹。
尤其是她進一步發現張良的名字佔據了她輾轉反側的喃呢。
張良看著她,眼中透明的淚珠在火色中變得璀璨,在四周漆黑一片,他快一步開口,把放在心底的很久的話問出來。
“一直以來,我有一事不明。”
“你說。”
“公主既然知道我對你抱有殺意,為何還願意靠近?”他頓了頓,坦誠道:“我的確是真的想過要殺你。”
他的嗓音和初見的時候一樣,剖開了對白,也如那清泉映月。
許梔兀自笑了笑,“你剛才說了,事在人為。以前,我很相信自己。”
夜間的雪風讓牢獄這種地方更寒冷也更乾淨。
張良想到她方才說的話,“那現在,你開始懷疑自己了?”
許梔垂下眼睫,眼烹鼎之食。
她只能回答:“我不知道。”
他緩言道:“公主已力圖將本真與身份結合,凡力竭而不能抵,才算終點。”
他看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她年紀不大卻遭受密集的刺殺,張良覺得這次也不例外,他總算能把手給抬了起來。
他安撫她,“此處若能給公主些許安慰,也不是毫無收穫。”
許梔從他的眼神中看到的是比從前更復雜的情緒。
她笑著看著他,“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在多年前就見過你。”
“在新鄭之前?”
許梔啞然。
在你遇見我之前,我就認識你。
她認識他在兩千年後,他認識她於兩千年前。
張良被她漫長而深邃的注視所怔住。
穿越時空長河,跨越萬千山水,她才得以站在他的面前。
張良還是不敢觸碰許梔,他的手只停在了半空。
她收斂了往日的跋扈,在他緩和的目光下,傾身過去,於他耳邊輕和地續話。
“我從前看到一個陶罐上面寫: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故。我讀來傷感至極。如今,我生痴言發願,只願與君長相見。”
張良愣住。
許梔不給他反駁的時間,只圖自己把話給說了,得意於昏暗,她才敢這樣。
由於她不是很能看清楚張良的臉色,她也不知道他從前半句上得知了多少,到了這時候,她唯一能注意到的也只有自己的反應,省得她被劈頭蓋臉說教一通,她趕緊站了起來。
張良全然只留意到了最後一句。
他在牢裡待了三天,很適應這種昏暗,所以他看清楚了嬴荷華的侷促,臉頰微微泛紅。
許是因為身上足夠冰冷,反而令他足夠理智,所以以後,他不欲再退。
許梔站起來之後,情緒平靜,與張良抓緊時間梳理了一番前後發生的大事,令她對這些頻發的事故清晰了幾分。
寂靜的夜,牢獄外的重重大門被人打開。
鐵鎖的聲音被人打開。
寒風吹透,將牢獄的火把也吹得更亮了幾分。
廷尉丞停在了牢獄門口,廷尉丞看到嬴荷華的時候,眼神一直有些閃躲,似乎不敢與她有接觸,他身上被人踹了兩腳的淤青讓他也不敢多與公主說什麼。
廷尉丞當即拱手,“公主,下官已派人將人請來接張少傅了。”
“嗯。”
此夜雪風甚急,來人肩上有著落雪。他拉下帷帽,一張清雋的臉,張垣,張良之弟。
張垣對嬴荷華倒也還是沒怎麼變,只是這種不客氣,由動作轉移成了眼神。
“兄長。”張垣從獄卒接過張良時,這種顯然的憤怒還是染在眼中。他早知道兄長對這個小公主不一般,現在倒好,她人好好的,張良反倒自己把自己給送進了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