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雪夜相剖,入章 臺宮
李賢畢竟不夠了解嬴政。敢在他眼睛底下動排除異己的想法,還敢拿他的女兒威脅,李斯幾個腦袋也不夠砍。
他垂下頭,“臣真心求和。”“臣懇求公主莫進言於王禁書之備。”
他們匆匆平視一秒,她這一瞥,全是上位者的桀驁。
“我有兩個條件。”她說。
漫天飛雪在此刻落滿了頭。
“臣答應公主。”
她笑,“我還沒說是什麼。”“若是廷尉執迷不悟,”
李賢一頓。樹枝被他踩斷,他離她更近了,他的眼睛沉於其中,千言萬語也不曾從他的喉嚨中說出。
嬴政早就問過他類似的問題。現在他只是把這個答案重新敘述給了秦王的女兒。
深得暗謀之精髓的人,一定會比常人先做出反應。
驀地,遠處只見一個黑色的身影就往雪地裡一跪。
“臣會殺了臣父,再自殺。”
許梔呼吸一滯,縱然他跪著,可不減尖銳,這話比寒冰更刺骨,他從不憚鮮血淋漓。
他不與她對視,只垂首。
她彎下腰,“大人若一直是這樣的態度,事情不就容易多了。”
許梔腰側的刀鞘剛好劃過他的肩,又輕易的擱在他頸側。
劍端上移,冰涼的觸感令他嚥了咽。
雪風不大,剛好徹底顛倒。
李賢絕對想不到,多年以來,他激她學會殘忍,不料她的本事不少是用在他自己身上。
“其一,不論後勝如何攛掇,都要保證將荀子安全迎回秦國。”“其二,你的情報網與我共享。”
李賢絲毫不發問,他笑了笑,“我以為公主會要走整個密閣。”
她擺擺手,“我還想多活兩年。”
許梔已經讓他起來,一幅什麼沒發生的模樣,頗為溫和的讓他自己撣了雪再走。
他分明不該問這個最後的問題,但還是情不自禁的扭過頭問了。
“若張良真……”
她輕輕抬眼,凝視他黑色瞳孔。
她的調子變得深寒。
“如果他真死了,”
他又聽她說,“那麼就是你妒忌他。”
李賢忽有種眩暈。
這種論調,上一次,正是他在為李家剷除異己之際,嫁禍旁人的專用之言。
心狠手辣的人如果是她,她偏偏算得準。
他甘願以此種名目為李斯抵罪,也甘願為她抵罪。
但這分明是他一早算計得來的結果。
張良在成為她的老師之前,他已經率先成為了經典案例。
日月之間,年復一年。他親手教會她將懷疑作為準繩,把殺人作為解決方案,以利劍為盾牌。
如果許梔有一天也如她父王那樣,一杯鴆酒
賜下,他只能吞飲。
縱如砒霜,他也當食之如怡。
他沉笑,“公主殿下一併殺伐果斷,章臺宮大殿很快會為你打開。”
許梔伸手一片清寒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