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不熟
她盯著他,“鄭綢難道就該白白犧牲?”她長嘆一氣,“無辜之人,不該成為獻祭。”
“饒人處且饒人。”
李賢笑笑,“如果你要殺一個人,就直接動手。不要寫信告訴他。不要又恐嚇又威脅的讓他提高警惕。”
——
中間的案上坐著的女子完全的褪去了方才在宴席上表演出來的隨和。
她一身深黑錦袍,頸上戴著雙層紅白琉璃珠,墜一塊剔透白玉石。長髮被盡數收在腦後,所簪不再是秦國時候的紅寶石釵,而是金簪。
金色光輝灑在黑綢,折射出光來,返還在她的眼裡。
李賢垂首與她說話,陳平斜身曲肘朝蒙毅遞上卷宗。
張蒼跽坐在堂下,侍女在兩張棋盤往返。
所有的臣子都穿著官袍。
張良走入堂中,隔著模糊不清的簾幕,他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個場景。
白子聲落。
張蒼起身直跪跽坐,不知恭維還算真的不敵。只聽他拜道說,“臣輸了。”
這一幕與十年前,李斯在府中朝嬴政頷首的畫面何其相似。
無人知道,為何她偏要與張蒼對弈。
她硃色的唇勾起個好看的弧度,並未直接直入主題,而是笑著將一顆黑子差人送到張良的面前。
“不知先生若執黑,可否轉圜勝負?”
張良沒有接。
“宋先生莫怪,我過去學棋時素喜執白。直到今日以黑棋勝張蒼,方知彼時少傅之良苦用心。”
先秦時候,白子先行。先行者,佔盡先機,不一定能贏到最後。譬如秦與漢,又好似她與張良。
隔著幾步之遙,卻是天漢銀河。
這一幕實在可笑。
哪裡有這樣弄虛作假的場景?
他們原本就是扼住咽喉的敵人,後來是師生,又竟同床共枕,抵死纏綿。
這會兒,她沒失憶反倒要先裝不認識。
這和十年前在韓國的新鄭王宮裡沒有一點兒不同。
先俯首的人,還是他。
“宋瀲拜見永安公主。”
“先生送來的東西我看過了。公子儋有宋先生這樣知道進退的謀士,我深感欣慰。只是涉及朝中錢財布帛,我卻是萬萬做不了主。”
陳平完全不清楚張良和嬴荷華的腦回路。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兩個人?
她的棋藝是張良教的,她那些計倆莫不是出於張良的教導,她憑什麼覺得自己可以穩穩將授她才學的人攥在手裡?
他也真佩服張良,可以揣著全部的過去,毫無破綻的表演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