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未央 作品

第095章 誅晁錯,清君側!

目送表叔竇嬰離去,劉榮又獨自一人,在小院內的躺椅上靜坐沉思了許久。



——劉榮很喜歡自己這方小院,也很享受這樣的獨處。



相較於宮內大多數只有殿室,而沒有外院的宮殿,這處小院,總是能給劉榮帶來心靈的安寧,還能將深宮壓抑氛圍所帶來的窒息感緩解些許。



只是此刻,劉榮卻並不是在思考、吸收表叔竇嬰方才那番話;



而是仍遙望向竇嬰離去的方向,嘴角卻掛著一抹耐人尋味的古怪笑意。



“晁錯,是在為法家的未來而籌謀。”



“表叔,又何嘗不是在為儒家的將來佈局呢……”



···



“就這空口白舌的三兩句話,便想拿捏了皇長子?”



“儒家難道還真把我,當成了又一個孝惠皇帝不成?”



暗下如是想著,劉榮終是愜意的眯起眼睛,放鬆身心,享受起這難得的獨處時刻。



劉榮當然知道何謂徵辟,又何謂‘舉賢良方正’。



毫不誇張的說:在如今漢室,哪怕是個一無是處的人——甚至哪怕是個似人非人的玩意兒,只要被駟馬徵辟,那就當即便是半個國士!



蓋因為自有漢以來,凡五十餘載,漢家徵辟過的名士,不超過五指之數。



沒被拒絕,順利徵辟入仕的人,更是隻有賈誼、晁錯二人!



——太祖高皇帝年間,始皇帝所任命的七十位博士當中,還有四人倖存於世,且一同隱居於商山,為世人稱為:商山四皓。



太祖劉邦派人攜重禮拜訪,以安車駟馬相迎,宗周徵辟名士的流程完完整整走了一遍,卻只是換來這四位秦博士,到長安見了劉邦一面。



與其說,這四人真是像他們所說的那樣‘老邁昏聵,無以助陛下’,倒不如說:他們就是拒絕了劉邦的徵辟,又怕劉邦面子上不好看,才來長安面聖,順便玩兒了一圈。



那這四人究竟什麼來頭,居然膽敢拒絕一朝開國之君的徵辟?



只需要提一件事,便足矣說明一切。



劉邦晚年,看太子劉盈怎麼看怎麼不順眼,易儲改立趙王劉如意的心思愈發強烈,惹得朝野內外人心惶惶。



便是高後呂雉,也難免慌了神。



最終,呂后發動了自己所有能動用的人脈、力量,終得以通過留侯張良的渠道,將這四位秦博士,即天下人口中的‘商山四皓’請到了長安,在太子劉盈身邊待了一段時間。



有一次,四位老者更是跟著太子劉盈,一同出現在了劉邦的面前。



於是,劉邦自此對‘不成器’的兒子劉盈刮目相看,便也就此不再提易儲之事了。



誠然,作為開國之君,劉邦考量儲君太子是否需要另立,絕不可能是四個前朝遺老跟著太子在自己面前晃悠一下,就能夠起到決定性作用的。



但即便如此,也依舊不得不說:這四位老者對太子劉盈的態度,在劉邦放棄易儲另立的決策過程中,同樣起到了舉足輕重的影響。



而這四個人——商山四皓,便是太祖高皇帝一朝,唯一一次被長安朝堂徵辟的案例。



無論在此之前還是之後,太祖劉邦,都並未再徵辟任何人。



一直到了先帝年間,漢家第二、第三次徵辟,便分別結出了晁錯、賈誼這兩顆果實。



之後的第四次徵辟,也同樣是一個能人。



——聞名天下的日者:司馬季主!



只可惜,這位精通《周易》的卜算大師兼天文學家,更大的樂趣是遊離天下,從不同角度觀察天象,同時又十分厭惡朝堂之上的蠅營狗苟。



先是在十多年前,婉拒了先帝的徵辟,到了去年,又婉拒了當今天子啟的徵辟。



對此,無論是‘仁義無雙’的先帝,還是‘寬宏大量’的當今天子啟,都只能唾面自乾。



非但沒有因此而動怒,反而還再派人送去禮物,表達敬意的同時,再三強調‘沒關係,下次有機會再合作’。



這,就是漢家‘徵辟名士’,以舉賢良方正的含金量;



——自有漢以來,五十多年的時間裡,總共徵辟僅五次,受徵辟人次僅為七!



最終更只有兩人接受徵辟,順利入朝。



其中一個,是後世人耳熟能詳,更留下《過秦論》在內的無數名策、名著的賈誼——賈長沙;



另一個,便是當朝內史晁錯。



毫不誇張的說:徵辟二字在這個時代,幾乎就等同於在一個人頭上,貼上‘國士’二字,來作為官方認證標籤。



只是先前,劉榮並不瞭解晁錯的脾性,一葉障目,倒給了表叔竇嬰說教自己,順帶夾雜私活,潛移默化的推銷自家學說:儒學的機會。



“歷史上的小十,大抵也是這麼被帶歪的?”



“旁的不說,儒家這一手洗人腦子的手藝,那是當真沒的說。”



“——堪稱一絕。”



“要不是早就帶著防備,連我都險些著了道……”



如是想著,劉榮只笑著微一搖頭,原本眯起的眼角,也終是緩緩合閉。



沒人知道此刻,皇長子在想什麼。



也沒人知道天子啟,對晁錯做了什麼。



人們只知道:在春正月朔望朝,一反常態的在《削藩策》一事上含糊其辭後,僅僅只過了十五天,晁錯便滿血迴歸。



——春二月首的朔望朝,晁錯火力全開,槍口直指吳王劉濞!



什麼不朝長安、居心叵測;



什麼私藏甲冑、蓄養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