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皇帝少弱不堪持國
“按祖宗定下的規矩,一日不行冠禮,便一日不算成人;”
“不曾成人,便不得臨朝親政?”
分明是一個客觀事實,劉嫖說出口時,卻反而帶上了詢問的語調。
母后,是如此打算的嗎?
卻見竇太后聞言,先是輕輕一點頭,旋即又唉聲嘆氣著搖了搖頭。
“按祖宗的規矩,確實如此。”
“未行冠禮、不曾大婚,便不得臨朝親政。”
“而今皇帝,雖年已及冠,卻並不曾行冠禮。”
“大行皇帝尚在之時,倒也曾定下章程:明歲開春,太子加冠大婚。”
“但眼下,大行皇帝宮車晏駕”
“只是祖宗的規矩,不單是針對皇帝。”
“便是太子儲君,若未及冠,也是不得掌政監國的。”
“但皇帝,已經掌權監國三年;”
“要想讓皇帝,把捂了三年的大權吐出來”
聽出母親果然有此意圖,劉嫖心下當即便是一喜!
顧不上擦去面上淚痕,只激動起身道:“母后懿旨一封,皇帝,莫還敢抗命不成?!”
與劉嫖的喜形於色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竇太后那古井無波,又更像是無可奈何的淡定面容。
“我讓皇帝交權,皇帝,大抵是不敢抗命的。”
“但皇帝讓堂邑侯就國,我,又能說什麼呢?”
“若這只是皇帝的意思,我倒還能以太皇太后的身份,好生壓一壓皇帝的氣焰。”
“可這件事,分明是大行皇帝臨終前的囑託,甚至很可能留有遺詔”
“更何況皇帝,以儲君之身太子監國時,本就不曾及冠;”
“如今,若以皇帝年不及冠為由,讓皇帝交出大權,朝野內外,只怕也會物議沸騰”
聽到這裡,劉嫖這才從情緒的大起大落中冷靜了下來。
是啊;
作為劉榮的祖母、大行天子啟的母親、太宗孝文皇帝的正室,已經貴為太皇太后的竇太后,確實可以懿旨一封,便讓劉榮在未央宮捏泥巴到來年開春。
甚至即便到了明年,劉榮是否能順利加冠大婚、臨朝親政,也得看竇太皇太后的意思。
在漢家的二元政體下,這麼做合理合法,沒人能挑出不對。
但反過來,劉榮也同樣可以扯起大行皇帝遺詔的虎皮,將堂邑侯陳午趕回關東的封國。
雖然是太宗皇帝的長公主、大行天子啟一母同胞的長姊,在堂邑侯府更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但歸根結底,劉嫖最主要的身份,依舊是堂邑侯夫人。
在長安,朝野內外給個面子主要是給太宗皇帝,以及竇太皇太后面子,叫劉嫖一聲館陶主、長公主,自然是張口就來;
但倘若堂邑侯陳午,真的被劉榮一紙天子詔,甚至是先皇遺詔趕回關東,那作為堂邑侯夫人的劉嫖,自也只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跟著丈夫回關東。
這一去,可就不知道下一次再來長安,是何年何月了。
諸侯王三年一朝長安,但徹侯,卻並沒有隔幾年必須朝長安的硬性規定;
理論上,只要劉榮扛得住壓力,打死都不願意召堂邑侯入朝覲見,那劉嫖此去關東,還真就是到死都不可能再回到長安!
當然,太皇太后硬要召自己的女兒入朝,天子榮也不大可能攔得住。
過去,太后要見自己的兒子,尤其還是身份敏感的梁王,大行天子啟不也是束手無策?
但很快,劉嫖便徹底明白了這一回合,劉榮與竇太后這一番交鋒的真實場景。
竇太后:皇帝沒加冠成人,這朝政大權,還是我這個太皇太后,替皇帝暫且掌著吧!
天子榮:堂邑侯眷戀不去,大行皇帝又臨終有言,讓堂邑侯就國;
皇祖母認為呢?
竇太后,當然無法在明面上,明目張膽的無視先皇遺詔。
莫說大行天子啟,是竇太后懷胎九月,冒死在鬼門關外走了一遭,所生出來的親兒子;
哪怕大行天子啟,是竇太后的百世玄孫竇太后,是漢家的皇太太后,凡華夏之民,都絕對沒有悖逆任何一位先皇遺詔的道理。
沒有例外!
當朝天子、太后,乃至太皇太后,也同樣如此!
那麼,問題來了。
除了勒令堂邑侯陳午就國,順帶讓館陶公主劉嫖也滾去關東,大行天子啟,是否還留了其他有關劉嫖的遺詔,或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