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星星 作品

第 25 章





說著,何美人掩了掩唇,眉眼透著看笑話的嘲意:“真是丟死人了。”




何美人是真覺得丟人,在她看來,再是難受,面上也得撐著,不能表現在外人面前,否則不就是讓人看笑話麼。




人活著就是那張臉。




她因良妃姐妹被關禁閉,哪怕又藉著良妃的慶生宴出來,心底還是憋著口氣。




馮妃早知道當日的情景,再聽一遍,依舊是挑了挑眉,洩出了些許笑意。




不然為何她總是接見何美人呢?何美人慣來知道她喜歡聽什麼,總能叫她高興。




何美人見馮妃笑了,心底也鬆了口氣,她輕鬆了點,和馮妃又說了會兒話,她讓宮女拿出她帶來的東西:“知道娘娘慣來喜歡桃花,嬪妾特意從中省殿那討來了春末的桃花,浸泡了整整百日,確保香味不散,才一點點磨出著些珠子,只是嬪妾學藝不精,也不知娘娘會不會喜歡。”




珠子也被她一點點雕出桃花的樣式,被花香浸泡百日,暗香肆意,何美人想投靠馮妃,自然是捨得費心思的。




馮妃接過手串,忍不住地驚訝,她將手串戴到手腕上,她生得白皙,嫣紅色珠串戴上後,紅的紅白的白,格外勾人眼球,馮妃臉上笑意越盛:




“你有心了。”




“本宮記得你喜歡精緻的擺件,年前,皇上賞了本宮一件青花瓷的玉瓶,待會讓白蓉拿出來給你帶回去。”




白蓉見娘娘直接把手串戴上,有心想說點什麼,但見娘娘臉上笑意,到底嚥了回去。




娘娘難得高興,她還是別掃興了。




而且,諒這何美人,也沒膽子謀害娘娘。




何美人去了一趟朝陽宮,然後張揚地帶著賞賜回宮,一舉一動都被宮中人看在眼底。




周嬪恰好在御花園,見狀,不著痕跡地撇了撇嘴,低聲:




“就她諂媚。”




姚美人和周嬪同住長春宮,她和蔣寶林選擇遠離儀美人不同,向來和周嬪形影不離,從不會叫人覺得她沒規矩,如今聽見周嬪的話,也只當什麼都沒聽見,只是她看了眼何美人的背影,眼神不著痕跡地閃了閃。




*********




馮妃的待產期還有兩個月左右,而宮中卻是漸漸熱鬧了起來。




中秋節在即,皇后娘娘在請安時提起此事時,眾人眼睛一亮,她們許久不見聖上,都憋著股勁,準備在中秋節宴會上好好表現一番。




聞樂苑中,皇后特意派人詢問了一遍,儀美人的身體如何了。




有太醫日日診脈,邰諳窈沒辦法作假,即使覺得這個中秋宴不會安生,也只能回覆已無大礙。




待坤寧宮的人離開後,聞樂苑氣氛漸漸安靜下來,秋鳴有點不明所以。




邰諳窈透過楹窗朝外看一眼,她不易察覺地蹙了下黛眉:




“去打聽一下,馮妃會不會中秋宴出場。”




秋鳴驚愕,立即應聲退下。




綏錦猜出她在擔心什麼,皺著眉有點遲疑:“馮妃娘娘在宮中避了這麼久,眼看就要臨產,宴會上人多眼雜,馮妃娘娘應該不會亂來吧?”




她說得很謹慎,話音最後依舊是猜疑的語氣。




邰諳窈的心跳聲很快,她抿著唇:




“誰知道呢。”




萬一,馮妃娘娘就一時間想岔了呢?




邰諳窈想起了良妃,她一直沒有動作,而中秋宴的確是個機會,畢竟人多眼雜的,最是容易在其中動手腳,邰諳窈有點頭疼:“希望她不要犯糊塗。”




她口中的她指的是良妃。




誰都清楚良妃對馮妃的恨意,但中秋宴會宴請朝中大臣,一旦出事,丟的是皇室的顏面,絕不可能輕拿輕放。




偏偏她和良妃的關係根本扯不斷。




邰諳窈提心吊膽的,傍晚時分,御前傳來甘泉宮侍寢的消息時,她都半點沒在意。




翌日請安,趙修容來得不早不晚,和邰諳窈幾乎同時到了御花園,儀仗迎面撞上,趙修容抬眼輕飄飄地瞥過來。




她慵懶地靠在儀仗上,眉眼間透露著些許風情和餘媚,一支玉蝶含珠的簪子斜釵在髮髻間,垂著難於言說的矜貴和從容。




邰諳窈立即讓秋鳴讓路,自己也下來服身行禮。




儀仗不緊不慢地往前走,即將和她




擦肩而過時,趙修容掀了掀眼,淡淡笑道:“儀美人病好了?”




邰諳窈低眉順眼:




“謝過娘娘關心,嬪妾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她今日穿著湖綠色的鴛鴦錦緞宮裝,很淺淡的顏色,只是她容貌過於出挑了些,柳葉眉,杏眸紅唇,垂著頭只露出一截白皙的下頜,臉頰微白卻水嫩,暈著一層淺淺的脂粉,淡淡地勾著人。




趙修容一手抵著額間,視線在她臉上停了剎那,聞言,漫不經心地勾了勾唇:“好了也好,良妃娘娘才從小產中走出來,若是你一直病下去,良妃娘娘免不得又要憂慮傷神了。”




邰諳窈驀然心底沉了一下,趙修容這個時候提到良妃小產一事是作甚?




趙修容彷彿只是隨口一說,沒等邰諳窈回話,她就鬆了提花簾,宮人抬著儀仗徑直離開。




待儀仗漸漸不見影子,邰諳窈才被扶著起身,秋鳴低聲納悶:




“趙修容和良妃娘娘一直井水不犯河水,怎麼忽然關心起良妃娘娘了?”




邰諳窈不覺得這是關心,但沒時間給她細想,她搖頭:“先去坤寧宮請安。”




今日請安有點沉悶,趙修容慣來得寵,她侍寢,也沒人敢說什麼酸言酸語,邰諳窈又一次感受到高位的好處。




她抬眸朝上方看了看,但也不知道是在看誰。




或許是惦記著趙修容的話,請安結束後,邰諳窈難得主動和良妃湊在了一起,良妃都有點驚訝,很快又覺得欣慰,兩人沒有坐儀仗,並肩而行地走著,良妃還在提點她:




“過幾日就是中秋,你才入宮不久,也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宮宴,到時如果緊張,就來蔌和宮尋我一起去。”




邰諳窈沒說話。




她恨不得和良妃拉遠距離,怎麼可能在中秋那日去找良妃一起赴宴?




眼見要到了御花園,邰諳窈也不想和良妃兜圈子,她輕聲問:“娘娘和趙修容關係不錯?”




良妃微不可查地一頓,片刻,她搖頭否認:




“我和趙修容並不相熟。”




邰諳窈將她的動作盡收眼底,眸底情緒淡了淡,良妃說的也許是是實話,但肯定瞞了她什麼。




最後,良妃還什麼都沒說。




邰諳窈懨懨地垂眸,尋了藉口和良妃告辭,看著她的背影,良妃陷入了一陣沉默,扶雪看著娘娘,低嘆了口氣:




“娘娘為什麼不告訴儀美人?”




明知道儀美人是為什麼而來。




良妃閉了閉眼,她輕聲說:“她本來就無辜,何必拖累了她。”




扶雪欲言又止,只怕儀美人不會理解娘娘這片苦心,而且,憑藉著娘娘和儀美人的關係,一旦娘娘出了事,又豈是娘娘不想拖累儀美人就能夠不拖累的?




和良妃作別後,邰諳窈冷著臉,許久,她深呼吸了一口氣,不想這麼早回宮:




“有沒有什麼安靜的地方?”




秋鳴仔細想了想,帶著邰諳窈到了梅林附近,現在梅花未開,按




理說,這裡應該是格外安靜才對。




但邰諳窈一踏入梅林,就意識到了不對勁,她斂下情緒,掀起杏眸看去。




還是熟人。




涼亭中,周嬪和姚美人數個妃嬪正坐著說話,周嬪見到邰諳窈,也覺得晦氣,她鬱悶地壓低了聲:“怎麼又是她。”




姚美人輕咳了一聲,提醒她儀美人要到跟前了。




邰諳窈見到這一幕,也覺得驚訝,沒想到這些妃嬪請安後還要聚在一起,她也不好轉身就走,上了涼亭,服身請安:




“嬪妾見過周嬪。”




涼亭中只有周嬪一人位份比她高,其餘妃嬪都起身給她行禮。




片刻後,邰諳窈落座,涼亭內都安靜了下來,周嬪憋了憋,沒忍住:“儀美人沒和良妃一起回去,怎麼來這兒了?”




周嬪和姚美人住長春宮,這梅林就在長春宮附近,但從這兒到聞樂苑可不是一段短距離。




姚美人攔住了她,笑著說:




“儀美人入宮後,我等和儀美人還沒怎麼說過話,沒想到今日居然碰巧遇上了。”




周嬪瞥了她一眼,本是還要說什麼,最終還了嚥了回去。




見狀,邰諳窈杏眸中不著痕跡地閃過一抹若有所思。




按理說,周嬪才是這一群人中位份最高的那位,也許周嬪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和姚美人相處間,看似是姚美人捧著她,但實際上卻是她會下意識地聽姚美人的話。




邰諳窈隱晦地瞥了眼姚美人,她忽然意識到往日她有點閉門造車了。




整日待在聞樂苑中,雖說得了清淨,但也容易消息堵塞,有些事情是需要親自接觸了才能瞭解的。




她抿出一抹笑,杏眸中彷彿有點黯淡:“我也想和你們多多交流,只是我這身體……”




涼亭中安靜了一剎,其餘人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唯獨周嬪冷哼了一聲:




“知道身體不好,還不回去歇著,生怕不給人添亂。”




姚美人趕緊拉了周嬪一把,尷尬地衝邰諳窈笑了笑,周嬪有點煩,她覺得她說的都是實話,有什麼好藏著掖著的?




邰諳窈也難得噎住,她掃了一眼周嬪,覺得愕然,這宮中還有這種心直口快的人?




半晌,邰諳窈低聲道:“周嬪說的是。”




周嬪見她這麼沒脾氣,撇了撇嘴,沒有再說什麼,但涼亭中氣氛依舊凝固了下來。




其餘妃嬪見狀,連忙尋了藉口離開。




邰諳窈也準備離開,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喧鬧,邰諳窈轉頭看去,只見何美人和宮人大搖大擺地經過。




姚美人也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她輕聲說:“儀美人一直在宮中養病,許是不知道,這何美人一直和馮妃娘娘較為親近。”




邰諳窈眼神一閃,偏頭望向姚美人。




姚美人挽了挽被風吹亂的青絲,她衝邰諳窈笑了笑:




“聽說,何美人還不假人手地給馮妃娘娘做了一條手串。”




周嬪聞言,




翻了個白眼:“就她會這些討好人的手段。”()




邰諳窈瞥了眼周嬪什麼都沒意識到的模樣,再度看向姚美人時,她眸色不著痕跡地深了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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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不覺得姚美人是無緣無故地提起那條手串,莫名的,邰諳窈想起何美人被禁閉那日,良妃的不對勁。




等回了聞樂苑,邰諳窈還在想今日得到的消息,綏錦看出她心不在焉的模樣,有點不解地看了眼秋鳴。




秋鳴也不明所以地搖了搖頭。




邰諳窈忽然叫住了秋鳴,她抬起臉,眸中情緒有些讓人看不清,她問:




“秋鳴,和我說說姚美人。”




秋鳴訝然,但不敢耽誤,絞盡腦汁地把自己知道的消息都說了出來:“姚美人是去年大選時和雲貴嬪一起入宮的,入宮後就住進了長春宮,長春宮內也沒有主位,位份最高的就是周嬪。”




她皺了皺眉:




“姚美人一向低調,對周嬪也恭敬守禮,奴婢也沒怎麼關注過她,不過,她也是新妃中少有被晉過位份的妃嬪。”




秋鳴說完,也覺得有點不對,入宮一年就晉過位份的人可不多,姚美人家境不高不低的,容貌在宮中也只是尋常,這般恩寵在新妃中也算拔尖了,但居然沒什麼人關注她。




邰諳窈聽她說完,輕眯了眯杏眸,低聲呢喃:“姚美人……”




秋鳴和綏錦對視一眼,有點困惑:




“主子,這姚美人是不是有什麼不對?”




邰諳窈搖頭:“不是。”




不等秋鳴和綏錦鬆口氣,就聽邰諳窈簡單道:“她好像想和我結盟。”




秋鳴一驚,她今日一直和主子在一起,怎麼不知道姚美人有這個想法?




不論秋鳴再怎麼茫然,邰諳窈都沒有再提起姚美人,秋鳴只好按捺住心底的困惑。




左右她只是個奴才,有些時候不需要知道太多。




中秋宴越來越近,這段時間,甘泉宮的奴才走在外面腰桿都是挺直的,誰叫趙修容侍寢數日,一時風頭無二。




邰諳窈心底藏著事,半點沒在意聖駕去了何處。




直到中秋宴前夕,邰諳窈得了確切的消息,馮妃娘娘不會參加中秋宴,她才悄無聲息地鬆了口氣。




尚衣局送來了新的宮裝,是御前送來的雲織錦緞製成的,廣袖窄腰,衣襟處繡了五色梅,綏錦替她搭好第二日要佩戴的首飾,邰諳窈瞥見梳妝檯上的那個香囊,眸色倏地一閃。




她想起來,當時李太醫檢查後,一一說清了其中的藥材,都是靜心安神的。




秋鳴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不由得想起今日請安結束後發生的事情,臉色有點難堪:




“蔣寶林也真是不知所謂。”




今日請安後,蔣寶林忽然強顏歡笑地問了句,她送給儀美人的香囊怎麼不見儀美人戴著,叫一眾人的視線看過來。




擺明是要架住主子。




秋鳴被氣得夠嗆。




邰諳窈也想起了這件事,眸色淡了淡,在起




()身時,她輕頷首:“戴上吧。”




秋鳴替主子繫上香囊,只覺得有點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