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4 章
但凡她那日來了行宮避雨,許是他早和她相識。
又或者她不曾病重,他也早就找到她。
但偏偏都沒有。
時瑾初也不由得去想,便是他在那時找到她了,二人間的結局會是如今這番模樣麼?
那時,他忙於朝政,後宮都去得少,便是再看重她,也不可能常去後宮看她。
時間一久,初見時再是驚豔,或許也會逐漸得習以為常。
她恰是體弱,那一年又逢選秀,皇后又誕下嫡子,他便是少去後宮,也知曉那段時間後宮一點也不安寧。
她豈能受得了?
偏是他數年不曾找到人,才叫他一直惦記著,要放棄時,人又機緣巧合地出現在他跟前。
時瑾初太瞭解自己了,或者說世人都是如此——都不會珍視輕而易舉得到的人或物。
邰諳窈入宮時,恰是他大權在握時,也是朝中安穩時,於是他能騰出更多時間和心神落在她身上。
邰諳窈見他許久沒說話,不由得納悶:
“皇上在想什麼?”
時瑾初垂下視線看她,輕描淡寫道:“朕在想,或許一切都是恰好。”
邰諳窈聽得稀裡糊塗。
時瑾初也不肯和她解釋,隊伍停了下來,張德恭的聲音傳來:
“皇上,娘娘,行宮到了。”
時瑾初先下了馬車,再轉身接了女子下來,衢州官員看得一陣愕然,待看清女子時,又覺得一切都是理所當然,暖陽落在女子身上,她輕偏頭,黛眉不適地輕蹙,她朝這邊瞥來一眼,又很快收回視線,饒是如此,也襯得行宮前的木槿花黯然失色。
她穿著一襲披金的胭脂色鴛鴦錦緞,格外矜貴,也格外耀眼。
不待眾人看清,一柄八骨油紙傘將人徹底遮擋住,也將眾人視線遮擋住,眾人驀然回神。
邰諳窈被時瑾初牽著走,她被傘面遮得嚴實,進了行宮後,才發覺這行宮甚大,但比不得皇宮。
京城分內城和外城,而皇宮佔了內城大半面積,用腳去量的話,許是要走上一日。
見時瑾初一直沒放手,她一步三回頭地看向被嬤嬤抱著的啟兒,時瑾初淡淡地提醒她:“看路。”
見啟兒不哭不鬧,
邰諳窈才收回視線,她不解地問:
“臣妾住在何處?”
她於外人前,慣來是有分寸的。
時瑾初尚未說話,就聽張德恭忙不迭道:“皇上安排了您和皇上同住,娘娘的行李都已經搬去興慶宮了。”
話音甫落,時瑾初就解釋道:
“如今恰是六月,興慶宮最是承涼,朕是怕你受不住熱。”
這番解釋,只能說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邰諳窈眨了眨眼,她“哦”了一聲。
某人像是些許不自在,扣住她手腕的力道都緊了些許,將人匆匆送到興慶宮,他撂下一句“好好休息,朕還有事”就匆匆離開。
綏錦沒忍住低笑了聲:
“娘娘真是促狹。”
邰諳窈否認:“明明是他不打自招,我何時說話了。”
她環視了四周,時瑾初有一點說得不錯,這興慶宮的確涼快,內殿鋪著玉石,珠簾掛在窗前,隱隱能聽見外間的水聲,好不愜意。
邰諳窈忽然朝外間的一個方向看去,綏錦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遠處彷彿有座山,綏錦頓了下,她才搖了搖頭:
“沒想到,奴婢和娘娘還會回來。”
邰諳窈也安靜下來。
是啊,從衢州回京城時,她以為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永遠能記得她收到京城來信時的心情。
那一刻,所有的期待都戛然而止,心底彷彿破了個洞,無盡的涼意洩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