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0 章 以身做餌
天色越來越晚,看蠟燭燃燒得差不多了,屈雲滅便伸出雙手。
這意思是他要抱蕭融回自己的房間去,但蕭融看他一眼,突然翻身,他墩地一下縮進被窩,只留一個背影給屈雲滅看。
屈雲滅:“……”
微微抿唇,他努力剋制著上揚的唇角,然後換了個方向,掀開被子上床。
冬季嚴寒,若是普通的一日不洗澡還好說,但這兩人都喝了酒,帶著酒氣一起躺在床上,那味道可想而知。
不過目前這個狀況,沒人想得起來個人衛生這種事。
燈人舉著的蠟燭就剩下一小塊了,再燒半個時辰就會自動熄滅,而床上的兩人一言不發,雖說他們心裡都知道,大戰在即,根本發生不了什麼,但兩人的心裡還是有些緊張。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他們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蕭融的後腦勺看著不這麼緊繃了,屈雲滅的姿勢也不像是剛從蠟像館裡抬出來了。
蕭融的呼吸頻率變了一點,屈雲滅聽到,還沒看過去,蕭融就已經坐了起來,他跟屈雲滅一樣,都默默靠坐著床頭,兩人沒有挨著,眼神也十分的枯燥和平靜,看起來正在各想各的心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倆已經成婚二十年了。
…………
一片安寧當中,蕭融問他:“你打算帶多少人出征?”
屈雲滅:“我打算帶二十萬大軍,勤王。”
他特意強調了最後兩個字,聽得蕭融當即嗤笑一聲。
當初說要勤王的時候,屈雲滅可沒有這麼積極過,他老大的不樂意,彷彿讓他用勤王這個名頭,就是在迫害他,現在他反倒提醒起自己來了。
再說了,又沒有人,這麼講究幹什麼。
嗯……蕭融已經忘了他之前是怎麼提醒屈雲滅,即使私底下也要注意禍從口出的了。
蕭融疊起雙腿,懶散地應他:“好,勤王。二十萬不算多,卻也不算少了,左右兩地離著不遠,要是出了什麼變數,這邊也來得及派出援軍,那你打算帶哪幾個將軍?”
屈雲滅說了一連串,只要是地位高的,他基本全都帶上了,連虞紹承都被他從清繳雜牌軍的任務中抽出來,轉而安排到了帶領這二十萬當中,而清繳的任務被他派給了地法曾。
蕭融一開始聽得有些納悶,因為人太多了,但聽著聽著,他突然反應過來。
金陵之戰是改朝換代的一戰,所有將領都想參加進來,也必須參加進來,雖然這場戰爭沒有什麼含金量,但它的意義遠大於它的水平。
屈雲滅將自己要獎賞和提拔的人全都安排了進去,而這些人佔了目前鎮北軍將領的百分之九十,這回他不再逮著一隻羊薅羊毛了,他也知道厚此薄彼的道理了。
也是因為如此,他才把虞紹承調了回來,他並不認為這一戰需要虞紹承的加入,也不覺得虞紹承能在這個戰場上發揮多大的作用,他只是要利用這一戰,加深虞紹承對他的忠誠而已。
至於地法曾,他是異族,且地位不高,讓他去清理雜牌軍最適合不過了,既能立功,又不至於讓原本的將領們對他產生嫉妒之心。
屈雲滅的觀念是逐漸轉變的,不過他自己根本沒意識到他身上的變化,他只覺得這樣的安排很好。
蕭融安靜地聽著,也沒有打斷他,直到聽了半天都沒發現王新用的名字,他才納悶地坐起來:“怎麼沒有王將軍?”
屈雲滅一頓,他看一眼蕭融,很想問問他為什麼這麼關注王新用,他特意沒說王新用,就是想看看蕭融會不會注意到,其實他也沒說東方進,但蕭融就只記得那個姓王的。
……
不過王新用又老又窩囊,成過一次親,還是他夫人休的他,家裡親戚沒一個頂用的,親孃膽小還身體不好。
就算這些蕭融都不介意,有一點他肯定忍不了,那就是王新用相當沒禮貌,別看他平時看起,而且每個症狀都描述地無比清晰。
比如剛到雁門關的那年冬天,他不知道自己受寒了,只十分震驚地告訴別人他尿頻了,一夜上了十一次茅廁,每次尿得還很多,也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治好。
回憶著這些,屈雲滅安心下來,蕭融是絕對不可能看上王新用的。
他甚至有點期待,等蕭融發現王新用這一特徵時候的表現。
……
屈雲滅看向蕭融,臉上的微笑十分微妙,蕭融有點警惕地看著他,屈雲滅這才動了動臉上的肌肉,讓自己看起來正常點:“王新用留守後方,他主,東方進副。”
蕭融眨眨眼,哦了一聲。
就這個啊,看屈雲滅剛才的表情,他還以為王新用要被髮配邊疆了。
守好陳留也是大功一件,未來同樣要論功行賞。屈雲滅他把一半的軍隊都留了下來,還留了自己身邊最得力的親信,以及四軍主將之一,這麼豪華的配置,除非王新用他想不開決定反叛,不然誰也不可能在陳留內部掀起風浪。
啊……蕭融突然懂了。
這就是屈雲滅為什麼還留了東方進的原因吧,讓東方進看著王新用,換過來,也能讓王新用看著東方進,表面上王新用大東方進一級,但他倆要是對立起來,其實是旗鼓相當的。因為東方進可以命令屈雲滅的親兵,在屈雲滅嫡系當中,他的威望等於半個屈雲滅,而王新用是在嫡系之外很有人緣,只是他平時不用這些關係,所以人們不怎麼看得出來。
比起之前屈雲滅是怎麼打仗的,這回的他可以說是面面俱到了,蕭融輕輕笑了一下,然後順從心意地歪過頭,靠在了屈雲滅的肩膀上。
屈雲滅扭頭,他只看得到蕭融的發頂,卻看不到他一張一合的嘴。
“屈雲滅,我想同你商量一件事。”
屈雲滅的心神飄遠,卻又被這句話一瞬間拉了回去:“……嗯,你說。”
蕭融雙臂抱胸,他望著床尾,隔了一會兒才說道:“若情況有變,關鍵時刻……你能不能當一回逃兵?”
屈雲滅:“…………”
蕭融直起腰得十分忐忑,他默默看著屈雲滅,卻沒有收回這句話的意思。
屈雲滅都被他幹沉默了,萬萬沒想到他這輩子還能有被要求當逃兵的一天,更萬萬沒想到的,他居然沒有立刻拒絕。
好半天,屈雲滅才斟酌著開口:“阿融,我不會做逃兵。”
就知道是這個答案,蕭融挪開眼睛。
而下一秒,屈雲滅又說道:“丟棄同袍與兵刃,轉身逃走,這是逃兵,我絕不會這樣做。但若是戰場之上局勢變換,敵優我劣,那我也不會同他們決一死戰,我會帶著其他人撤。”
蕭融說逃兵時候,說的就是第二種情況,他擔心屈雲滅殺上頭了就不再管身後的人,聽到屈雲滅這樣說,他還是不放心:“戰況正酣的時候,你也能這麼做?”
屈雲滅點頭。
蕭融:“呵呵。”
屈雲滅:“…………”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身為主將他必然會上戰場,但他又不打算像在鮮卑那樣親力親為了,這回他帶了那麼多的將領,一人表現一次,差不多就能推開金陵的城門,他喜歡真正酣暢的戰鬥,卻不喜歡這種碾壓式的攻打,說到底,他和金陵也沒有死仇啊,沒必要親自上陣。
況且還是那句話,戰場上刀劍無眼,他如今也不敢再受嚴重的傷了,看他手就知道,傷了一次,蕭融要天天盯、天天看,給做手套還給塗藥,雖然這些額外的待遇讓他感覺很爽,可待遇不是天天都有,反而是蕭融沉默的目光,總是能穿過血肉,擊打到他最脆弱的心臟。
屈雲滅不知道如何解釋的時候,他就會閉上嘴,用那種很難形容的眼神看著蕭融,說一句不太恰當的,這時候他像是一隻狗,不會說話,就只能這樣默默看著他,期望他能從眼神裡明白自己的意思。
蕭融明白沒明白,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而在屈雲滅眼中,他看著蕭融非常無奈地深吸一口氣,等到肩膀跟著呼氣一起慢慢垮下去的時候,蕭融拍拍他的腿:“睡吧。”
屈雲滅:“……”
之後他們一起躺下去,又片刻之後,蠟燭燃盡,一瞬間,屋子裡的光便消失了。
*
第二天,地法曾代替虞紹承領兵出征。
蕭融把他叫過了幾句話,他一直在強調韓清的危險,別人都能逃,就這個韓清,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來,殺了他是第一要務,清理雜牌軍是第二要務。
蕭融已經放棄親眼看著韓清斃命了,只要殺了他就行,到時候看屍體也是一樣的。
地法曾:“……”
雖然知道韓清逃跑與自己沒多大的關係,但不得不說,蕭融對韓清的態度、以及韓清離開以後的所作所為,都讓地法曾產生了濃濃的勝負欲,他不想輸給這樣一個人,更不想讓這個人影響到自己的仕途。
沒能參加金陵之戰,他倒是感覺無所謂,鎮北王在乎金陵之戰,但顯然蕭司徒在乎的是這個韓清,只要他抓到此人,在蕭司徒眼裡他就是最大的功臣,根據他多日的觀察,讓蕭司徒對他另眼相待,跟讓鎮北王對他另眼相待效果差不多。
……
地法曾先領五萬人離開,等到了第三日,屈雲滅又領五萬人走。
屈雲滅說他要帶二十萬大軍,但這二十萬不是同一天走,畢竟將士們剛剛被打散,後勤部隊一時半會兒的也跟不上,一般都是後勤先供給,大軍再出發,這回他們要搶時機,就只能分批來了,這樣才能減緩後勤的壓力。
之前蕭融已經把自己該說的都說完了,到了送行的時候,當著那麼多人的面,他最多對屈雲滅說一句祝大王得勝歸來,但顯然這不是屈雲滅想聽的東西,所以蕭融根本沒站到下面去,他站在新建好的城牆上,低頭看著屈雲滅和高洵之他們說話,等到屈雲滅命令大軍出發之後,他只要一回頭,就能在城牆上看到那個穿著紅色斗篷的人。
蕭融不喜歡紅色的衣服,高洵之給他做過一件,他一次都沒穿過,後來也就慢慢明白了他的喜好,如今他卻特意把紅色的衣服翻了出來,就因為它夠顯眼,夠刺目。
屈雲滅看蕭融,一眼就能認出他在哪,可在密密麻麻的大軍當中,蕭融卻難以再捕捉到屈雲滅的身影,而就在屈雲滅徹底離開蕭融視野範圍的時候,突然,蕭融感到了一陣熟悉又陌生的眩暈。
……
幾個月的時間,彷彿過了好幾年,蕭融都快忘了被系統提醒是什麼滋味。
在眩暈襲來的時候,蕭融條件反射抓住了城牆垛子,他不知道屈雲滅是不是還能看到自己,但他不想去賭那個可能性。
一鼓作氣的道理他還是懂的,剛出徵就撤回,士氣會大打折扣,主將的反覆也會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更何況只是眩暈,不是暈倒,也不是吐血,這就說明前路的阻礙只是一件小事,最起碼在系統眼中是一件小事,只要屈雲滅別衝動,這場戰爭的結局就不會更改。
他已經不像過去那樣依賴系統了,系統也是有弊端的,他可不想成為俄狄浦斯式劇情當中的一環。
阿樹擔憂地看著他,他朝阿樹擺擺手,等到大軍全都離開了,他們兩個才走下城牆。
*
上帝視角才能知道全貌,蕭融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他那時候為什麼會眩暈,可能性太多,沒人猜得出來發生了什麼,其實很簡單,韓清過來了。
所有人都覺得韓清應該和黃言炅、或是南康王在一起,但韓清在拿著清風教的東西收買了黃言炅之後就離開了,他的臉被暴露在外,所以他難以露面,他不得不跟別人合作,冒著被反水的風險將任務交給其他人。
很諷刺哈,正史上就是韓清秘密設計害死了周椋全族,但現在周椋成了韓清的幫手。周椋可不是一個容易被洗腦的人,韓清為了收攏他,是付出了代價的。他們約定好共同推舉南康王為皇帝,屆時兩人共同治理朝廷,讓周椋動心的是,韓清許諾會除掉黃言炅,這個跟周椋有仇、且是死仇的人。
光這些可不會讓周椋真正入夥,他拿捏不了韓清的心理,便要拿捏點別的東西。
比如韓清那個兒子。
……
跟周椋不一樣,韓清很在乎自己的子嗣,然而要是跟天下大勢比起來,好像也就沒那麼在乎了,不管周椋性情如何,他的能力都毋庸置疑,韓清此時跟時間賽跑,一個得力的幫手會給他增加很多勝算。
所以他真的把自己兒子在哪告訴了周椋,周椋探查之後,投桃報李,也告訴了他自己女兒在哪,至於他不關心女兒這件事,就不用告訴韓清了。
……
兩人商量好了,便分頭行動起來,陳建成還不知道韓清已經打算把皇位安到另一個人頭上了,他以為韓清跑動跑西都是為了自己,感覺這便是最後的指望,陳建成也豁出去了,他拿出了教內的錢財,還把當年買來的糧食盡數給了出去,期待著韓清能給他帶回來一個翻身仗。
嗯……韓清確實去打翻身仗了,就是幫別人翻身而已。
周椋去搞定金陵,韓清去搞定黃言炅,陳建成則留在南康王身邊,一面讓陳建成有一些參與感,免得他反應過來事情不對勁,另一面等事成之後,南康王可以手刃陳建成,令世人得知清風教首惡已除。
厭惡清風教的會感激南康王,但深信清風教的會痛恨南康王,看似這是個榮譽,其實在亂世剛剛結束的時候不是什麼好事,而且如此一來就給了韓清很多操作空間,以後不管南康王出了什麼事,他都能賴到清風教餘孽上面。
看起來還不錯吧?似乎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是個很成熟的計劃。
但只有韓清他自己知道,這計劃有許多疏漏,幾乎處處他都在賭,時間不等人,周椋不可靠,南康王也並非是他心中完美的傀儡,他從未想過要這麼著急,可有人把他逼到了這種程度上。
他再也無法遊刃有餘,甚至還使出了散播瘟疫這種辦法,他想要操控天下,卻不想走到這個地步。
用一種不太恰當的比喻,韓清他算是個藝術家,他有自己的規矩和行為模式,是否正當和完美,他都有獨立的一套審美系統,在他看來,利用鮮卑人破壞鎮北軍的名聲,這是正當的,是絕妙的,但利用瘟疫讓黃言炅出兵,這是下下策,是不得已而為之。
……都是坑害人命,也不知道有什麼好比較的。
外人看來沒區別,在韓清看來區別可大了去了,而他越是做類似的事,他心裡就越煩躁,這種天平慢慢往一邊傾斜的感覺讓他焦灼起來,彷彿他怎麼努力都改變不了這個結果。
韓清也想過要不要收手,只要他打算收手,他可以讓鎮北王等人再也找不到他,然而真的要做出這種決定以後,他又不甘心。
這輩子他見過那麼多的生離死別,那麼多的貴族變平民、平民變奴隸,連皇帝都能聞風喪膽地逃竄,這禮崩樂壞的世界讓他覺得匪夷所思,又讓他躍躍欲試。
書上的世界與他生活的世界差距龐大,讀再多的經也救不了一條命,但他隨隨便便一句話,就能讓那些高位者放過螻蟻一般的百姓。
百姓在高位者眼中是螻蟻,而高位者在韓清眼中也是螻蟻,他喜歡這種操縱別人的樂趣,喜歡看著在自己的操縱下,一點點變化的局勢,就像玩一場遊戲,花上十幾年、幾十年,為天下人重新帶來一個書上的世界。
物與我皆無盡也這句話,韓清深感認同,但他參悟出來的可不是豁達的心態,而是天地萬物和人,全都一茬又一茬,燒了沒關係、殺了也沒關係,反正以後慢慢都還能再長起來。
……
他打算用自己的一生來完成這場造神一般的遊戲,但現在他被打斷了,付出的時間和精力再也收不回來,他引以為傲的本事也不如過去那般管用,最最重要的,是離開這個計劃之後,他都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付出了太多,他本人已經徹底融入了進來,割裂之後,要他迴歸普通人的人生,他做不到。
所以他來了。
這最後一次的嘗試,他親自過來了,以前他都是躲起來,從不現身,但這回他來到了廬江,天川山下,從義陽到金陵的必經之路上,他走過每一處可能有疏漏的地方,確認每個留在這的人都會毫不猶豫的送死,接下來就只有一件事了,等。
等到鎮北王經過,然後親眼看著他,把命留在這。
*
韓清這回是真下血本了,兒子送出去了,清風教的資產也被他用了,連這些上好的洗腦人員,都被他盡數派出去了,但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差錯並非出在他身上,也沒出在不靠譜的周椋身上,他的計劃完成得相當順利,然而——有這麼一個他從來都沒正眼看過的人,橫插一腳,將後面的事毀了個徹底。
那就是小皇帝。
小皇帝擔心自己的小命,於是給蕭融送了一封信,不過這事歸根究底,也不是小皇帝的責任,是蕭融當初想把小皇帝變成自己的釘子,於是到了性命攸關的時候,他一下子就把蕭融想了起來。
但蕭融也是無心插柳啊,誰知道後面的事情會這麼發展呢。
小皇帝無人可用,於是只能派一個瘦弱的太監送信,恰好因為這個太監看著很弱,對他的盤查沒那麼嚴格,所以兩天他就到陳留了。而周椋選的那個人派出來的是親信與家丁,一行人偽裝探親,由於長得很壯,走哪都被攔下來。
……
小皇帝的信送到,鎮北軍立刻反應,屈雲滅又是個抓住機會就不放的,於是,他迅速出動了。
問題就是他出動這天,韓清本人剛剛到廬江,他還在檢查各處佈置得如何了,身邊的探子就告訴他,鎮北王帶兵過了義陽。
那一刻韓清人都懵了,因為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清楚,為什麼鎮北王會來得這麼快,難不成他還真能未卜先知嗎?
然而再懵也沒用,大軍已經來了,若是在這裡無法困住他們,那韓清最後一個翻盤的機會也沒有了。
過了廬江便是歷陽,打完歷陽就能包圍金陵,金陵被孫善奴等人弄得千瘡百孔,同時他們的計劃是讓孫將軍開城門迎接大軍,只是在他們的計劃裡,孫將軍迎進來的是南康王,而不是藉口當中的鎮北王。
不敢想象等孫將軍真的接到了鎮北王,會露出多麼欣喜的表情。
…………
給人做嫁衣也沒有這麼做的,而且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問題,韓清是真的惱火了,他立刻上馬,安排所有人就位,韓清頭一回對這些人爆發情緒,立刻就把這群人都嚇傻了,他們條件反射地照做,四散在山林當中。
須臾之後,整個天川山便安靜了下來,任誰也看不到,這裡藏了一千多人。
*
天川山在義陽和廬江之間,難以界定這個地方到底屬於哪邊,這附近是一整片的巨大山脈,天川山只是其中一座山峰,但它也是這片山脈當中最詭異、最令人卻步的山峰。
雖然旁邊就是官道,可是沒人會進去轉悠,因為進去就出不來了,哪怕靠山吃山的山民,也不敢挑戰這種地方。
當然,用科學的角度來說,就是裡面地形錯綜複雜,在視覺上形成干擾,引得人在裡面不停打轉,自然走不出來,但用迷信的角度,那就是裡面有精怪。
鎮北軍到達這裡的時候是深夜,屈雲滅親自帶隊,他不讓將士休息,要走出這座山以後再補眠。
這也是應當的,在山下睡覺容易被野獸襲擊,而且有的山有毒,只是經過沒關係,但要是長時間待在那,就容易中招。南雍不是屈雲滅的主場,他當年在廬江也沒待幾個月,很快就被派去金陵了,不熟悉地形,自然是要謹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