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憂 作品

第24章 有血有肉的人

 蕭璟瞧她模樣,伸手拿指腹擦著她眼尾的淚珠。

 溫聲道:“雲喬,我無非是瞧不慣沈硯那樣待你,為你不平,盼你開心快活而已。”

 男人情慾饜足後,話音溫柔纏綿。

 雲喬聽著他的話語,一雙眼眸含著水意望向他。

 久久未曾回神。

 他說,他不過是盼她開心快活而已……

 沒有人同雲喬說過這樣的話……

 蕭璟抱著她,席地坐在杏花樹下。

 “喝過酒嗎?”他挑眉問她。

 雲喬搖了搖頭,說沒有。

 她騙了蕭璟。

 她喝過的。

 十三歲前,雲喬跟著祖父母在邊塞生活時,其實偷偷喝過許多次酒。

 只是回到江南後,再未碰過。

 她怕,怕喝了酒,就裝不出那個溫婉賢淑的沈家少夫人了。

 更怕,十三歲前,邊塞荒野的那個小丫頭,會從她已是泥塑木雕的身子裡掙脫出來。

 蕭璟眼裡她只是個養在深閨的尋常婦人,姑娘家嬌滴滴的,沒喝過烈酒,再正常不過。

 他沒懷疑她扯謊騙人,輕易信以為真。

 捏著她肩頭,低首瞧著她花瓣一樣的唇,咬著她唇吻,邊親她,邊把自己唇齒間的酒意纏進她口舌,

 他雲喬嗚咽地被他逼著,受著他的親吻,不住地推搡。

 很快,就被他唇齒的酒意燻紅了臉頰。

 從兩人唇邊淌出的津液順著雲喬嘴角淌出,又從脖頸滑進衣襟,染汙她裙衫。

 蕭璟瞧著她頰邊豔紅,也迷了眼。

 頭頂飄搖的花葉,也不及她嬌美。

 蕭璟指腹觸了觸她臉上還未來得及洗去,卻已然乾涸的淚痕。

 她生得當真是漂亮,哭起來也半點不損美色。

 此刻,他一手就能捏碎的女子,正嬌嬌怯怯地坐在他懷中膝頭。

 婉身郎膝上,何處不可憐。

 他可憐她,喜歡她,自然,也不可控地生出幾分心疼。

 瞧不得她那夫君欺辱她,更聽不得那些罵她的惡言惡語,下意識想護著她,盼她快活。

 夏日夜風拂面,蕭璟目光低垂,瞧著她問:“雲喬,人喝了酒大醉時,往往能揭了面具做真正的自己,而你,你好像習慣了裝出那副樣子,逆來順受任你那夫君打罵,連一點點快活都不敢求,我只是想著,情慾之事最為放縱,或許,能讓你有幾瞬,稍稍掙脫那些桎梏,做個有血有肉的人。”

 雲喬目光微滯,望著蕭璟愣了瞬。

 她沒有答話,片刻後,卻攥著他衣衫,問他:“你為何對我說這些?”

 她和他不過一場露水情緣,

 他圖情色,她有求於他。

 僅此而已。

 明明只是情慾和利用的糾葛。

 他為何會在當日她失手摔了茶盤惹怒沈硯,被沈硯打了耳光時,攥著沈硯的手攔下他的暴行,

 又為何在今日出言警告沈硯,說盼她開心快活。

 蕭璟聽著雲喬問話,也未曾立刻回答。

 他做這些是為了什麼呢?

 也許是他的確喜歡雲喬,身子也好,容貌也罷,她是他鐘意的女子,榻上抵死纏綿,自然有幾分情分在,他想要護著她幾分,看不下去沈硯欺負她,再正常不過。

 可除了這點,其實也還要別的緣由。

 只是這緣由,太久遠,太久遠,也無法同雲喬清晰言說。

 他低嘆了聲,指腹溫柔拂過雲喬眉眼。

 方才,雲喬問他,為何同她說這些。

 他知道,她是問他,為什麼護著她,為什麼看不慣沈硯對她動輒打罵,為什麼因她受辱而動怒。又為什麼,在她受了委屈後,盼她暫且掙脫那處囚著她的吃人宅院,想讓她活得暢快。

 夏夜晚風清涼,突然有一陣風吹得極大。

 樹上的杏花又墜落,跌在雲喬眉眼。

 她眨了眨眼睫,人比花更嬌,漂亮又生動。

 蕭璟瞧著此刻的她,緩聲回答她的問話。

 他說:“我只是覺得,你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任人打罵的物件。”

 蕭璟望著雲喬,在酒意微醺下,腦海中隱約想起了那些沉重的,極其遙遠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