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茶米酒 作品

第112章 八面雲翻,四海來風

 “你當年只是庶子,但以宗師之身迴歸後,舉國無一抗手,被拜為皇叔,指點朝政,何等暢快!”

 陳守之搖搖頭:“我們也有我們的難處,蒙古破國四十有餘,大宋若是不穩了,他們的兵鋒,難道會在安南邊境不戰而退嗎?”

 “安南自秦漢之際,承襲漢家文化,與大宋可謂同祖同脈,武學上也是極其相近,我對孟元帥尤其衷心欽佩,倘若皇帝真有腐朽之事,至少我們要想辦法,讓孟元帥再延續一些年頭。”

 沈巍然聽罷,輕撥琴絃,默然不語,良久之後,才有輕緩的語調散於風中。

 “希望我們能幫上些忙吧。”

 ………………

 水面上,東海空濛閣的船隊駛向臨安之時,岸邊也有一支上百人的隊伍,各騎駿馬,護衛馬車,與船隊同向而去。

 這支車隊之中,大多數人居然都是黃衣僧侶的裝扮,但一個個筋骨強壯,馬術嫻熟,策馬奔波,多日依舊,呼吸不亂,氣色紅潤,顯然武功不淺。

 有和尚遠遠看到船隊的旗幟,湊到了馬車旁邊。

 “國師,水上似乎是東海空濛閣和安南國的人,應該也是要趕往臨安,要不要打個招呼?”

 馬車側面的簾子掀開,露出一個老僧,眉毛鬍鬚都很稀疏,皮膚鬆弛,身如老樹,眼神卻是很好,遙遙向水上一望,就認出了船頭上的兩個人。

 “那兩人的畫像,貧僧都曾見過,應當就是空濛閣主沈巍然,與安南皇叔陳守之,與他們同行,倒也不錯。”

 老僧走出馬車,也不見怎麼動彈,身子已經橫移出去,落在水面之上。

 江水滔滔,江面遼闊。

 那身披紅黃二色僧袍的老和尚,卻只在水上輕點了兩次腳尖,就已經越過半個江面,飄向船頭。

 沈巍然亦有所覺,扭頭看去。

 陳守之定睛一看,忽然笑道:“大理龍茶神僧,十年不見了!”

 ………………

 深山之中,黑色老舊的馬車徐行。

 數十個精壯漢子,彷彿鏢師,行走在山間。

 在又一次越過廣袤的叢林,上了官道之後,車伕立刻向車內稟報。

 “宗王,將軍,再往前去的話,我們就深入宋人境內了。”

 馬車內有人嗯了一聲。

 過了片刻,那人開口說話。

 “孟昭宣這個人,我是要跟他有個了斷的,當年巴蜀一戰後,他害我數年不能見刀刃,不敢指揮軍隊,奇恥大辱,若不能洗雪,縱然等我百年之後,也不能甘心。”

 “但王爺身份貴重,如今正該在都城之中,把持大局,以免不服從太后與新汗的諸王趁機鼓動暗流,何必親自來此犯險?”

 車內的

 “我蒙古的疆域夠大了,諸王就算不安分,也不至於現在就真的動起刀兵。”

 “但是在窩闊臺汗歸天后的這幾年裡,孟昭宣屢次率領小股精銳,在豫州等地遊走,來去如風,所向披靡。”

 “我看豫州等地的許多將官,都已經對他聞風喪膽,再這麼拖下去,難保會不會有什麼巨大變故。”

 那宗王輕嘆一聲,“我能活到今日,就是多虧窩闊臺汗不惜國庫珍藏,為我療養,但我仍然撐不了多久了。”

 “臨死之前,與其空耗在都城之內,不如去尋我那義弟,確保他與我共赴黃泉。”

 “反倒是你,史將軍,你是屈指可數的宗師人物,我蒙古不可多得的人才,如今又已經徹底擺脫他給你留下的恐懼,未來大有可為,你才應該回頭。”

 宗王與將軍都沉默了下去,已經知道勸服不了對方。

 “哈!”

 半晌之後,史天澤笑道,“等殺了孟昭宣,我要回蒙古,又有誰追得住我,攔得了我?”

 “宗王,到時你若生,我護你回去,你若死,我也帶你遺骨回到都城安葬。”

 宗王欣然道:“將軍豪氣。”

 ………………

 “昔日滅我大金的兩大統帥,一是蒙古宗王塔察兒,二是宋人孟昭宣。”

 粵西群山中,本該是蛇蟲鼠蟻,百類雜生之地。

 今日在這個洪亮聲音響起的時候,方圓二里的所有毒蛇、飛鳥,卻都噤若寒蟬,不敢動彈。

 那個在叢林中與它們相處了多年的人,往日裡如同一個最常見的樵夫,頭髮亂盤,褐眼高鼻闊口,鬍鬚如鐵,麻衣在身,雙臂都赤著。

 今天,他卻毫無顧忌的釋放著自己的氣勢,與以前真是天翻地覆的差異。

 “少主,塔察兒這老匹夫,幾年前據說已經病死,惹得窩闊臺為他大哭,是等不到咱們去報仇了,但是孟昭宣還在。”

 “據說他如今病重,竟然還敢離開自己的軍營,回返臨安,正是自尋死路。”

 “恰好少主你神功已成,我們就以斬殺孟昭宣,作為揚名復國的開端。”

 坐在大石上的深紅華袍青年人,也被那個樵夫的話語,勾起了熊熊的殺意和野心。

 “好,就按照恆山伯伯你所說的行事。大柄若在手,清風滿天下,我也早想立馬山頭,俯瞰西湖與臨安宮城的風景。”

 叢林之間,兩千多名裝扮成百工百業、行商腳伕的人,伴隨著號令,散入城鎮,在沒有人可以察覺到的狀況下,如涓涓細流,朝著臨安城匯聚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