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蟻字金書,臨別玄光
日月如梭,東昇西落。
天氣有風雲晴雨之變,扶搖山上的景色,卻還是那樣靜謐優美。
忽然,山頂平臺上有一道身影,越過護欄,飛縱而出。
懸崖外,雲海翻湧,霧氣濃郁,無常無定,變化萬端。
那道身影在雲霧上空盤旋,手上延伸出一條狹長的銀色刀光,驟然閃爍,來回掃切。
方圓三十丈內的大片雲霧,似乎驟然定格,被切割成棋盤一樣的形狀,上百條刀痕縱橫交錯,方方正正。
不定型的雲霧,也被刀氣禁錮,一時間竟然無法流動。
那道身影飛回護欄之內,手上的銀光散去,掌按欄杆,徐徐吐氣。
呼!!!
這一口氣,綿長如水,疾勁如箭,射入棋盤似的雲霧之間,擾亂了前方五六尺範圍內的雲氣方格。
隨即,兩側和更遠處的刀痕才淡化瓦解,雲霧又重新湧動,連接在一起。
“三年了!”
孟昭宣拍著欄杆,哈哈笑道,“想不到,我居然還能有這樣無所顧忌,只為一時兒戲,就全力出手的日子。”
蘇寒山從後面走來:“你現在已經完成一節尾椎的淬鍊,可惜,以你的情況,也沒辦法再回頭追求氣海極境,倒是用不出凝光革氣的手段,否則到了戰場上,一定更加快意。”
孟昭宣笑道:“當年我跟塔察兒交換過功法,之前體內刀氣過盛,作戰時用不了別的功夫,現在卻可圓融如意,兼運多種功法,真到了戰場上,陰符刀殺敵,通感法續戰,已經足夠痛快揮灑了。”
“不過,等我回到邊境時,給將士們帶去的最大禮物,還不只是一個痊癒的元帥,而是你的那套陣法。”
蘇寒山道:“六韜風雲陣?那東西要氣海大成以上……嗯,差不多就是一流高手的水準,學起來才比較順利,伱軍中有多少那樣的人物?”
“不不不。”
孟昭宣連連搖頭,“這六韜風雲陣,能用六個一流高手鉗制宗師,固然高明,但其實在我看來,它最大的奧妙,在這種十人以內的作戰上,根本凸顯不出來。”
“這裡面分明蘊含著兵家戰陣的無上玄機,至少要六百人才可窺一斑,六千人,六萬人,也絕不嫌多。”
他感嘆道,“我從前將奇門術數用在軍陣之上,從無人能以同等兵力與我相抗衡,也常常因此而自得,但看了你那套陣法之後,仔細揣摩,才感覺我真是井底之蛙。”
“那套陣法,可謂讓我看到了兵陣上的一片全新天地。”
蘇寒山詫異道:“有這麼厲害?”
尹康練了六韜心法那麼多年,也沒看出來他在戰陣指揮上有什麼高明之處。
但西極不周宮是前朝國教,在七百年前,曾輔助秦帝英襄,掃平中古末年的亂世諸國,一統天下,號稱“鐵騎連雲,戰陣無雙”。
六韜心法或許真藏了什麼戰陣奧秘,只是尹康沒有領略到。
蘇寒山想到這裡,不禁覺得有些可惜。
這二十天裡,他跟張叔微、孟昭宣等人合作探討功法。
他本人來自一個武道昌盛的大世界,張叔微身為神醫,多年潛心鑽研,又早跟他有過交流。
相比之下,孟昭宣從前分心許多事情,在這方面的研究應該最為薄弱,沒想到,大家真討論起來的時候,孟昭宣總能提出視角更高遠的意見,切中要害,使蘇寒山都聯想到自身修行中的關隘。
這樣的心境資質,倘若也在大楚王朝那邊,研習過更加完善的武道體系,成就絕對遠超現在的水準。
“你在個人武道上的天資實屬我平生僅見,心性堅韌專一,勇猛精進,但在奇門兵陣上沒什麼根底,自然領略不到那套陣法的深層意趣。”
孟昭宣從懷裡摸出一本小冊子,說道,“這本《蟻字金書》,材質難得,字小如蟻,在小陳的尋龍劍派中,是專用於記錄風水陣術精髓的冊子,前幾個月,我問他要了一本空白的,把自己對陣術的見解也都編寫了上去。”
“你要是有興趣的話,以後也可以看看。”
蘇寒山接過那本冊子,笑了起來:“巧了,我也有本書要送給你們的。”
他從自己懷裡掏出一本線裝的書冊,手腕抖了抖,書頁嘩啦啦作響。
“咱們討論了這麼久的武學,你們大概也有察覺,我老家那邊對武道的見解,是非常高明的。”
“脫胎換骨之道在我家那邊,被稱之為天梯境界,就是專指淬鍊脊椎這條路,脊椎完成之後,才延伸蛻變身體的其他部位,那個過程也就被稱為真形境界。”
“後面還有不少境界,我把我知道的都記錄了一下,希望能幫你們指出一個大方向吧。”
大楚王朝的武道,據說共有十大境界,不過,關於後面那幾個大境界,在松鶴武館的武學典籍之中,僅有隻言片語。
蘇寒山看過的那些雜談、遊記、古神人傳記、秘境見聞錄等,倒是有不少作者,會在最強的幾個境界上,大書特書,但可信性存疑,也不會去提具體的修煉路數。
他真正知道大體修煉方針的,也就只有前五個大境界。
氣海、天梯、真形、玄胎、神府。
用最簡單的話來說,氣海養脈煉氣,天梯淬鍊脊椎,真形蛻變全身,玄胎是要塑造出一個穩定的、可以高效率吸收外界元氣的純能量器官,神府則是要凝鍊武道元神。
當然,蘇寒山寫滿了一本書的內容,不會是這麼簡略的東西,而是把他對於每個境界的有限認知,全都詳細的寫了進去。
孟昭宣雖然之前走岔了路,但其實換算一下,也約等於天梯境界的巔峰了。
現在他解決了功法上的弊端,很快就可能徹底踏入“真形”的範圍。
往後幾十年裡,他必然是需要探索更高境界的,這本冊子無疑能給他省去大量試錯的時間。
孟昭宣也沒想到自己送出一本陣法心得,又換回一本書來,失笑之間,忽然臉色微動:“送給‘我們’,聽著怎麼有點像是臨別贈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