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蟻字金書,臨別玄光
“就那個意思。”
蘇寒山走到欄杆邊緣,透過雲霧,遙望遠處宮城、鬧市的輪廓,“我今天就要回家了,包裹都準備好了,留給他們的道別信,也都送到他們房間裡了。”
“大家都是習武之人,爽快磊落,手頭上又都有事要忙,也不用特地聚起來,搞什麼當面送別。”
李秋眠待在皇宮裡還沒回來,張叔微給他送了好幾批需要定時解毒的藥丸過去,看那個量,估計也不是要給皇帝一個人吃。
陳守之和沈巍然傷得很重,畢竟也需要藥王院的人照看。
扶搖山跟官府緊密合作,吞併曠古堂的產業,最近更是忙得如火如荼,上上下下,本來管事兒不管事兒的,都活動了起來。
連傷還沒好利索的司徒中夏他們,都不常能待在總壇。
對他們來說,這只是家國復興的間奏,吞併掉曠古堂之後,糧草軍備徹底充足,邊境大軍,也將同步接收豫州故土。
而對蘇寒山來說,這已經是他在這個世界的尾聲了。
“這麼說,現在除了你,反而只有我是最閒的。”
孟昭宣前天剛完成淬鍊尾椎的事情,昨天還在適應調養,確實還沒有什麼事分派到他身上。
“既然如此,我們去城裡逛逛吧。”
孟昭宣環顧四方,提議道,“你到了臨安城這麼久,要麼練功,要麼作戰,還沒有好好出去遊玩過吧,今天趁這個機會,我去帶你看看臨安的風景名勝,嚐嚐最受讚譽的幾間食肆。”
蘇寒山本來就有這個想法,一拍即合:“好啊,我回去拿下包裹。”
他說是去拿包裹,其實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手上也沒提什麼包袱,只是整個人看起來更高更壯了一些,披了一件顯得極為厚實的外袍。
孟昭宣一眼就看出原因,卻也只當是年輕人的特殊癖好,淡笑不語。
原來這件袍子,內部縫了很多口袋,塞滿了秘籍、藥方、丹藥和金葉子。
淬鍊身體各個部位的秘訣,蘇寒山早就記熟了,但那些都屬於是內功,而他這件袍子裡面攜帶的秘籍,有很多是在招式上別出心裁的武林絕技。
如果真能成功帶回去的話,就算自己不練,給武館裡的同門修煉也是好的。
藥方是張叔微整理出來的,對習武之人最有用的一些方子,蘇寒山也背了一遍,才收起來。
成品丹藥和金葉子,則是來自扶搖山最近的繳獲。
就這麼一件外袍,重量接近三十斤。
好在外面的人也不熟悉蘇寒山的身形,最多覺得這年輕人長得挺壯,不會過多側目。
孟昭宣做嚮導,帶著他下了扶搖山,順水而行,四處遊玩。
臨安會被選為皇城,正是因為歷史上素有淵源,地理水文,得天獨厚,許多名勝古蹟,可以上溯至漢唐之時。
正所謂,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
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
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有三秋桂子,十里荷。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
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
他們兩個閒遊到日暮時分,西方暖陽,懸掛山間,滿天燦爛霞光。
蘇寒山看了看手腕上的印記,估摸著再有片刻,時辰也快到了,就提起找家酒樓,吃點東西。
孟昭宣正準備挑選一家,忽然聽到右前方有間酒館裡面,傳出一陣鬨鬧的聲音,隱隱夾雜著“孟元帥”的字眼。
各方宗師齊聚莊園的那一戰,足足有數千人參戰,又牽連左相等人的府邸,動靜鬧得實在是太大。
就算事情已經過去了二十天,依然是整個臨安城裡,人們最津津樂道的一件事情。
酒館交談,提及孟元帥,實在不足為奇。
但蘇寒山凝神一聽,發現裡面似乎在談論別的事情,心中有些好奇:“就那家吧。”
兩人進門之後,終於明白眾人鬨鬧的原因。
原來這酒館大堂裡面,居然有人擺出一張香豔的屏風。
屏風上畫的,似乎是一座宮廷中的景象,諸多女子頭戴金釵,身穿錦緞,衣衫不整,旁邊另有一群身著盔甲、腰配長刀的軍漢。
“……大半個月前那場火,把我家的牆都給燒黑了半邊,金國的蠻子滅國之後還這麼囂張,實在是喪盡天良,可以想象,當年我們的先人所遭受的欺辱了。”
只見一個兩頰酡紅、明顯已經喝醉的富家翁,站在那屏風旁邊大聲說道,“但正所謂善惡有報,天道好還,孟元帥滅金的時候,殺的那些王公貴族人頭滾滾,連那些皇后嬪妃,都要被咱們大宋的軍爺享用。”
“我這面屏風,就是前兩天一位奇人,跟我一起痛罵金國,同仇敵愾,看我有緣,只收了三百金,贈予我的。”
“屏風上的圖畫,是當初隨軍的畫師描繪下來的,孟元帥率人攻入金國皇帝后宮中的場景。”
醉漢在那裡指指點點,“你們看啊,這就是金國皇后,這個是貴妃,這個是公主……”
大堂裡的人鬨笑不已,有幾個潑皮閒漢,更是叫道:“想必皇后一定是歸了孟元帥了,不知道貴妃公主們,有沒有分潤給小兵。”
“廢話,就算沒有貴妃公主享用,金國都城裡面那麼多大戶人家的妙人兒,也夠軍爺們分潤了,還有大把的金銀,大群的牛羊啊。”
有人眼尖,瞧見那屏風圖畫旁邊,還繡了許多唱詞,便咿咿呀呀的唱了起來。
蘇寒山臉色微妙,看了看旁邊的大元帥。
“我豈會縱容部下胡亂燒殺搶掠?那不就跟敵國蠻子一個德性了嗎,即使誅拿敵國官員,抄家收產,也是要講究章程的。”
孟昭宣哭笑不得,低聲說道,“再說當初,金國後宮嬪妃基本都遺留在汴京,而我們一路追趕金國皇帝直至蔡州城下,我根本就沒進過他們的宮廷。”
“我看那幾句唱詞,也絕非軍中畫師的筆觸,更似是那些投了蒙古的儒生弄出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