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孤生 作品
第三十八章
他們不會。
他們也不敢。
岑家的事,除開驚蟄外,其餘人等全都死去,而驚蟄呢,則是入了皇宮,成了太監。
就算岑家能夠翻案,可驚蟄要是就此離開皇宮,一輩子也不過是個閹人的身份。可出宮與否,選擇也並非在他手上。
“容九,我這樣的人,是不能去想‘如果有可能’這樣的事。”驚蟄的語氣非常平靜,甚至有些冷漠,“這對我沒有任何好處。”
想象多了,人就容易產生
妄念。()
去思考一些不能有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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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蟄從不會做這樣的夢,夢得太過美好,摔死的時候也會更加慘烈。
驚蟄:“太后試圖藉由黃儀結的手刺殺陛下,此事落敗,無疑會加劇黃家的衰落。如果一切順利,黃慶天會鋃鐺入獄,岑家得到翻案,父親屍骨得以下葬,而我呢,頂多得到些賞賜權當是安撫,此事,也就這麼結束。”
至於出宮,不是不可能,可希望渺茫。
最大的可能,也不過是多有提拔。
出宮,也未必是好事。
若出了宮,身上系統的麻煩之處不說,驚蟄可還記得系統說過,景元帝會在瘋狂中將所有的宗親一把火燒了個乾淨呢。
而後鐵騎入關,種種事情,就無需多言。
這還不如留在宮裡呢。
不得不說,驚蟄將這事看到很透徹。
他所描述的畫面,大部分正是有可能發生、或者正在發生的事。
他說完這些話後,似乎覺得,語氣顯得有些冷淡,不大好意思地抓了抓頭髮,輕聲說道:“不過多謝你,容九。如果不是你買下了院子,以及幫我找……”
“地契給了你,就是你的東西。會找到證據,也是因為你想找。”容九淡淡地說道,“這與我無關。”
驚蟄忍不住笑起來,那種剋制的冷漠隨之散去,變得有幾分好笑,“可證據,總歸是你,遞到御前的。”他的聲音十分篤定。
有證據是沒有用的。
不管是父親從前的經歷,還是以驚蟄現在的力量,如果沒有容九施以援手,就算驚蟄千辛萬苦找到了證據,也根本找不到能夠接受這份證據的人。
黃慶天是什麼人物?
他可是太后的親兄弟,六部尚書之一,下一個將要進入內閣,是名單上板上釘釘的人。
誰會相信驚蟄?
縱是當初岑玄因,手中握著這份鮮明的證據,卻也根本無法給自己找到破解之法。
官大一級壓死人。
岑家,如何能與黃家相比?
如果不是容九在這其中搭了把手,想憑藉驚蟄自己將這份證據送出去,怕是比登天還難。
“我不喜歡,不要道謝。”
容九掐住驚蟄的臉,兩根手指上,帶著淡淡的香氣,垂落下來的衣料,露出了手腕上素白的包紮。
驚蟄原本還要再說什麼,可看著容九的手腕,一時間卻是忘記,一下子抱住了他的手,“這是……你剛才說的傷?”
光看包紮起來的大小,就絕不是什麼輕易的小事。
驚蟄蹙眉,有幾分懊惱。真要和容九說的那麼嚴重,連這麼嚴峻的情況下還可以休息,那這傷口可得多重?
他剛才怎麼沒反應過來呢?
“這傷勢都到小臂,你還說不嚴重?”驚蟄擰著眉,聲音有些焦急,“這真是我咬出來的?”
他的牙口真這麼好?
容九:“我咬的。”
()男人的話,將驚蟄嚇得抬起頭。
“……你自己咬的?()”驚蟄狐疑地說道,你沒事咬自己做什麼??()?[()”
他的記憶裡,的確沒有太多關於咬痕的畫面,可驚蟄是記得自己有抱著容九的胳膊磨牙的……當然,他也不相信自己真能狠得下心去咬那麼嚴重……
可容九咬傷自己是為何?
容九微微勾起一個微笑,他的嘴唇有些薄,就算是笑,也很難給人輕鬆的感覺。有時看起來,更像是冷笑,帶著揮之不去的陰鬱。
驚蟄下意識後退,這是出於本能地反應,儘管他還不知道這動作到底是為了什麼,但是……
“你一直在哭,哭得好生厲害,”容九眼底帶著少許惡意,輕柔地說著,“為了不叫我過於衝動,合該好好約束自己才是。”
驚蟄的身體雖然後退,可手卻還是停留在容九的身上,他下意識摸了摸傷口處,臉色有幾分蒼白。
“你……”
驚蟄面色微白,心裡有幾分懊惱。
這大概也和buff有關,如果沒有這buff,容九也不會時時刻刻跟在他的身邊,被引發過激的反應,又為了控制住自己……
“容九,往後,你沒必要這麼……”驚蟄頓了頓,“不是說不能剋制,但非要這麼自殘嗎?”
驚蟄也怕。
容九的感情太過暴戾,如果不加約束,他總有一種自己會被輕易碾碎的錯覺。
可要他看著容九這麼傷害自己,驚蟄心裡也難受。
容九:“你該擔心你自己。”
方才他的話,輕易勾起了驚蟄的愧疚心,彷彿是要討什麼獎勵。可當驚蟄真的憂心忡忡時,容九卻反倒不高興,露出幾分冰冷的壓抑。
男人抽回了手,背在身後,冷冰冰地說道:“沒有任何的戒備,沒有任何的謀劃,就貿貿然地跑出來,誰才是加害者,誰才是受害者,你分不清楚?”
驚蟄被容九劈頭蓋臉的一頓訓,嘟噥著說道:“按這話說,你就是窮兇極惡的施暴者,那我合該離你遠遠的。”
容九的眉心微蹙,眼底一閃而過的幽冥,叫人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就聽著他慢條斯理地說道:“這話,本也是沒錯。”
驚蟄蹙眉,抬頭看著容九就要說話,但見容九扯了扯領口,嘴唇抿成一條直線,莫名的冰冷凍結在他的臉上,以至於他說出來的話,都如同帶著不化的寒冰。
“不過,不管你逃到哪裡,就逃不開就是了。”
那陰惻惻的話語森然無比,彷彿要凍結人的血脈,連氣都不敢大喘一聲。
“你怎麼……不對,我為什麼要逃?”
驚蟄下意識想反駁容九那話,可是還沒說完,卻突然反應過來,怎可以掉進他話裡的陷阱?
他根本沒想過要跑。
容九露出一個和溫和完全不搭邊的微笑,言簡意賅:“不,你會。”
驚蟄很想竭力反駁。
可容九卻是擁有著諸多
()證據(),為驚蟄形象生動地描述著他逃跑的畫面。
驚蟄目瞪口呆。
……不是(),怎麼在那種情況下的“逃跑”,也能算數呢?
這根本是兩回事!
驚蟄脹紅了臉:“我說的,不是這種!”
容九好整以暇地停下,目光炯炯地盯著驚蟄,好像是在等待著他的反駁。
驚蟄本該順順利利將話說出來,可是努力了好幾次,耳根都是燒紅的,他洩氣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嘀嘀咕咕:“反正我說的,不是那種……”
而後,他的聲音又更輕。
“那我也沒什麼……經歷,會覺得害怕難道不正常嗎?”驚蟄猶猶豫豫地看了眼容九的下半身,立刻又移開眼睛,“你這……它都不對!”
容九順著驚蟄的動作低頭,也不知道這有幾分淫|邪的動作,為何偏他做起來,竟會覺得優雅。
“哪裡不對?”
驚蟄憋住氣,顫抖著手比劃了那個大小,“這哪裡都不對!”
長度,尺寸,這些,哪有這麼驚人的!
還有時間。
驚蟄咬牙切齒,那該死的、漫長的時間,會對才有鬼了!
容九沉默了片刻,幽幽地說道:“那你這些知識,又是從何而來?”
男人欺身靠近,昳麗漂亮的臉蛋,就這麼攔在驚蟄的眼前。
“我也想好生學習。”
一種沒來由的危機感在驚蟄的背脊炸|開,就好像被什麼可怕的怪物盯上一般。等驚蟄反應過來,他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嘴巴里滿是苦澀。
……還學習,就現在已經將他折騰得死去活來,要是真的“好好學習”過,那他是不是真的要死了啊!
…
“哈湫,哈湫——”
鄭洪連連打了噴嚏,蹲在宮門口,面色有幾分焦躁。
此刻,已經接近中午。
他們晨起出宮採買,跟著掌司四散做事,誰成想,這突如其來的大雨打亂了他們的步調,根本無法準時回去。
掌司就生怕誤了時辰,回宮的時候都不好解釋,在雨小了點後,就急急忙忙帶著人和東西往回趕。
結果,就在他們平時進出的宮門處,他們全都被攔下來了。
鄭洪遠遠聽著掌司和侍衛交涉,不多時,穿著蓑衣的掌司太監陰沉著臉回來,低低罵了句:“這群狗東西。”
鄭洪淡定無視了掌司的話:“掌司,我們也沒誤了時辰,怎麼會不讓我們進去呢?”
掌司太監搖了搖頭,讓將車子驅趕到了遠處避雨,和宮門遙遙相對。他讓其他人都四散躲在幾輛車上,這才鬆開蓑衣說話。
“都是生面孔,不是從前的人。”
鄭洪臉色微變,其他幾個小太監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
他們這些時常進出宮闈的採買,多能感覺到身居後宮的人所感受不到的氛圍。
這些天,因著黃家的事情,各處的氣氛很是古
()怪(),原本就都繃著心絃做事(),如今掌司這話,叫他們差點沒繃住,露出古怪的表情來。
可掌司太監的話雖是凝重,可鄭洪觀他的眼神,卻意外品出幾分放鬆。
……這麼奇怪的事情,掌司為何會覺得放鬆?
守宮門的侍衛,他們都非常熟悉,畢竟是每隔幾日都要打交道的人,從不曾出現過這樣的疏漏。
鄭洪思考片刻,這才反應過來。
倘若宮裡真的出了事,他們這些恰巧在宮外的人……事發時,他們都不在皇宮內,這才最是安全。
這對鄭洪來說,想必也是好事。
只是不可避免的,他會想起宮裡其他的人,比如那幾個能稱之為朋友的,再比如……
鄭洪摸了摸懷裡藏著的小冊子,堅定了臉色。
他都特地給驚蟄帶了他想要的東西,還是這麼危險的冊子。
要是這傢伙不小心在宮變裡死去,他就算給他燒香,也會先把驚蟄欠的債條燒下去討錢的!
鄭洪躲在車子的角落,聽著外面持續不斷的雨聲,整個人的心就如同這場春雨,綿延不絕的潮氣宛如要將整個人吞噬。
他們這一等,就等到下午。
鄭洪昏昏欲睡,被身邊的人推醒,冒雨出去解決身體需求時,他不期然看了眼宮門處,忽然臉色又變。
門口守著的人,和中午的人,又不一樣。不僅是人不一樣,服飾也不盡相同。
那是駐紮京城的士兵,無召不得入城。
鄭洪心裡惶恐,回去和掌司一通商議,掌司猶豫再三,還是又去了一趟,這一回,他回來後,面色猶有古怪。
“先回去等著吧。”掌司太監說道,“等明天再來。”
這就是得了個準信。
他們尋了個客棧落腳,又將淋溼的衣物換過,這才覺得好像活過來般。
鄭洪和其他人一間屋,可這一日的變化,著實讓他心裡難安,幾個人一合計,便一起去尋了掌司太監。
這掌司太監,怕也是熟悉他底下這群人的心性,早就讓跑腿的小二泡好了茶,送來了糕點。
“坐下說話吧。”
鄭洪等人坐下,最先說話的就是鄭洪。無他,只因為鄭洪在掌司太監的跟前最是得臉,說話也比較有分量。
而他問著,也很有水準,只說:“掌司,我等回去後,總不會因為受罰,而挪了位置吧?”
掌司太監看了眼鄭洪,笑呵呵地說道。
“一切照舊。”
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當即就讓鄭洪放下心來。
他根本不在乎宮裡到底是誰掌權,誰當皇帝,可若是上頭的人有了變化,那肯定會影響底下的人……再不濟,位置的調換,人員的更改,那都是明擺著的事。
可這對鄭洪來說,就是麻煩。
他的人脈,又得重新跑動起來,那不是件容易的事。
鄭洪剛鬆了口氣,就聽掌司太監又說:“不過,明日跟著
()回去,爾等嘴巴都給咱家閉上,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們該清楚。若是自找麻煩,咱家可不會顧著你們。()”
鄭洪微眯起眼,看來這宮裡的變化之大,就連掌司太監也捉摸不透。
不多時,他們紛紛離開。
掌司太監的臉色卻一點點陰沉下來,他探聽不到任何消息。
整個皇宮就像是被無形的力量封鎖起來,誰也無法進出,而隨著那些士兵進入後,更是如此。
他已經看得到許多朝臣聚在宮城前,可始終不得而入。
皇宮,被徹底封鎖了。
這是何其恐怖。
屋外幾個太監,尚不知道掌司的驚恐,通過走廊時,鄭洪瞥到樓下後廚有個小姑娘忽閃而過,下意識停住了腳步。
鄭洪,你做什麼呢?()”
身前有人叫他。
鄭洪應了聲,卻沒動,反倒是將身子探出了樓道盡頭的窗戶,試圖找到剛才那個姑娘的身影。
只可惜,這樓道的盡頭對著的,是這間客棧的後廚,鄭洪再怎麼都找不到那姑娘的蹤影,只得訕訕地回頭。
……奇怪,是他看錯了嗎?
剛才那小姑娘,瞧著和驚蟄,有幾分相似呢。
不過他記得,驚蟄曾說過家人死盡,唯獨他一人苟活的事,那大概是他看錯了罷。
後廚,岑良提著藥,小心翼翼地避開好些人,這才在熱熱鬧鬧的廚房裡,找到了柳氏。
“娘,我來給你送藥。”岑良笑吟吟地說道,幾步小跑到了柳氏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