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孤生 作品

第六十九章





說起這話,那人的眼裡還有悲痛。




柳氏愣住,“那他……”




徒弟咬住嘴,忍住哭腔:“我們已經給師孃送去消息,相信不久就會趕來。”只要一天沒有找到張世傑的屍體,他們一天就不會放棄。




將這個消息送給柳氏之後,那個徒弟又說,若是有什麼需要他們幫忙的,可以去不遠處的張家鏢局。




當年張世傑能夠發家,靠的就是岑玄因給他的一筆錢財,不然就算他再武藝高強,腦子靈活,也不可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這也是他發現柳氏的蹤影之後,拼命也要找到她的原因。




柳氏送走那位徒弟,看向屋內的岑良。




岑良面露猶豫,輕聲說道:“娘,你別難過。”




柳氏搖了搖頭,抿著唇說道:“要說難過,倒也是沒有,只是有些擔憂張世傑。”




已經死去的人就是死了,不管他曾經在自己心中有多麼重要,到底比不上還活著的人,她向來是不希望活著的人,因為死去的事情而奔波。




張世傑擺明了就是因為來回趕路,這才會不小心在山崖上摔落。仔細想來,這與她們有著莫大的聯繫。




岑良:“再過些時候,等到他們師母來,我再去鏢局看看,如果有我們可以幫忙的地方,我一定會盡力幫忙。”




既然張世傑不是什麼背信棄義的壞人,那能幫的自然要幫。




柳氏嘆了口氣,也跟著點頭。









大雪覆蓋之下,也覆沒了許多暗色。




在戒備森嚴的官獄裡,關押著的,全都是即處斬的死囚犯。




有些人即便是被判,死法也有不同。有些是斬立決,有些是秋後問斬。




劉浩明,就被關在其中一個囚室裡。




這裡狹長陰暗,深不見天日,是非常陰冷的環境,散發著腐朽的味道,除了巡邏的獄卒之外,根本沒有人會踏足這裡。




這些人早晚會死,獄卒對他們也沒什麼好臉色。每天放飯的時候更是用力敲打著欄杆,如同在召喚著狗。




這日,劉浩明躲在角落裡,一動不動。




獄卒多次敲打著欄杆,都沒有得到反應。這脾氣就上來了,他拿了根棍子穿過縫隙用力捅了捅他。




這人才抬起頭來。




獄卒罵罵咧咧:“什麼狗東西也敢在這裡耍臉色,愛吃不吃,餓死你算了!”他用力地將那盆東西甩在了地上,汁水四散,根




本再吃不了。




等到那根棍子被拿出來的時候,劉浩明已經被打得蜷|縮在地上,彷彿暈倒了過去。




獄卒的嘴裡還不乾不淨,一邊罵著一邊往前走,其他的犯人根本連眼皮都不抬。




在這裡的人都是等死的,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去關心其他。




等到那罵罵咧咧的聲音越來越遠去,那蜷|縮在地上的人,這才顫抖了一下,慢慢地從懷裡掏出了一團小紙張。




就在剛才那個獄卒,拿棍子捅他的時候,這一團紙張就被無聲無息地粘在了上面,隨著動作滾落了下來,被劉浩明抓在手心裡。




餘下時間,他就在默默捱打,根本不抬頭看一眼。




他的指甲發黑,滿是汙痕,比起從前的優雅,根本是天差地別。




他小心翼翼的打開那張紙條,藉著那稀薄的光亮,認真的將上面的字跡看了一遍又一遍,確定自己真的記住之後,就整張團在了手心吞了下去。




他閉上眼,團成了一團,就好像沉默的石頭。









砰!




直殿監內,清脆的一聲響,整個茶壺摔在了地上。




掌印勃發的怒意,讓所有掌司都沉默著,這位掌印太監總是像個老好人一樣樂呵呵的,還極少有這樣憤怒的時候。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閉了閉眼,這才重新睜開看向跪在地上的人。




“陳密,你老實說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起初,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




每年到年底的時候,各宮各司總會檢查底下宮人的情況,這一來是為了約束宮人,二來也是為了以備不時之需,提前安撫好,為了過個好年。




只是沒想到今年檢查的時候,居然揪出了一個賊。




說的就是陳密。




直殿監在陳密的屋舍裡,翻出了不少細碎的東西。這些要麼就是其他宮人的物品,要麼就是他這個二等太監不可能擁有的東西。




而他身為一個二等太監,會被不告知就搜查的原因,自然是因為有人舉報。




而這個人,是劉富。




身為他的室友,劉富自然比其他人更加清楚陳密的情況,也正是因為他所供述的事情有條有理,這才會讓劉掌司動手。




結果還真的抓了個證據確鑿。




陳密畢竟是二等,劉掌司也沒自己拿主意,而是直接將這件事報給了掌印太監。




掌印太監將此事拿來質問陳密,卻不想陳密一言不發,從頭到尾都沒有吱聲過,任由著其他人怎麼質問,他都像是個啞巴。




原本掌印太監的火氣還沒有這麼大,只不過在一聲又一聲的詢問之下,那人卻跟個木頭一樣,什麼都不說,可想而知會怎樣點燃心中的怒火。




“罷了。”掌印太監硬邦邦說著,“既然你什麼都不願意說,那就請慎刑司的人來,你去慎刑司裡面說個清楚吧。”




話到這個時候,陳密的臉色終於白了白。




這宮裡頭誰




會不害怕慎刑司呢?




可過了一會兒他又咬著牙,低下頭去,什麼也不說。




劉富在邊上看著,眉間已經流露出難以壓抑的高興。這人既然是他舉報的,他自然恨不得他什麼也不說就認了此事,越是下場慘烈越好。




……陳密,這也怪不了我。




劉富在心裡默默說著,這世上誰不是為了自己?




這只是不得已而為之的犧牲。




掌印太監徹底失望,他剛才說出來的話可不是威脅,要是陳密能抓住這個機會辯白幾句,他看在是自己人的份上,多少也會兜住。




可他如此油鹽不進,那也就別怪他狠心。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一直沉默不言的掌司裡面,突然有人抬起了頭。




驚蟄看了眼地上一言不發的陳密,笑了笑:“還請掌印息怒,您威嚴在上,陳密有些害怕,不敢說也是正常。若是現在就把人交給慎刑司,雖能夠知道來龍去脈,卻也會叫咱們丟好大一個臉。”




掌印收斂了怒容,看著驚蟄,緩緩說道:“你有什麼看法?”




他看著驚蟄的模樣,反倒是沒有剛才的怒意,眼底帶著一點淡淡的笑意,好似剛才那個生氣的人,不是他自己一般。




驚蟄:“不若讓我試試。”




掌印挑眉,看向驚蟄。




“你與他又沒有什麼交情,剛才劉掌司問了他這麼久,他一句話也不說,你又怎麼認為你……就能讓他回答?”




驚蟄還是那句話,先試試。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掌印太監自無不可,就點頭答應讓他試。




驚蟄起身,幾步走到了陳密的身邊,蹲下來靠近他的耳邊,不知說了什麼。




只見原本一直面無表情的陳密,在這一瞬間突然動容,那神情的變化之大,比剛才聽到自己要被送去慎刑司還要厲害。




“你是怎麼……”




他脫口而出這幾個字,突然意識到什麼,又猛地將後面的話給吞了下去。




縱然只有這麼一星半點的轉變,可對比起剛才的一言不發,已經是一個截然不同的反應。




掌印太監有些稀罕地看著驚蟄。




“你剛才究竟與他說了些什麼?”




驚蟄平靜說道:“還請掌印太監寬容,讓我且先賣個關子,將這人交給我幾日,我一定會讓他說出實情。”




掌印太監:“你可想好了,要是此事辦不好,我要重重罰你。”




驚蟄笑著欠身:“理應如此。”




既然他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掌印自然答應。




劉富皺眉,在心裡,那是恨不得把驚蟄給吃了。這人莫名其妙就橫空殺了出來,如果不是他,這事就這麼定下來了。




眾人散去之後,陳密被廖江先壓了回去關起來。




屋外,姜金明看著驚蟄,略皺眉:“我竟是不知道,你是這麼路見不平,仗義相助的脾氣。”




如果現在落難出事的人是驚蟄的朋友,那姜金




明自然不懷疑驚蟄會這麼做,他甚至會比現在過做得更加過火。




可是陳密……




姜金明記得他們兩個人並無往來。




“我也是機緣巧合之下,知道一點點內情。”驚蟄斂眉,“只不過是覺得,能拉一把是一把。”




姜金明嘖了一聲,上下打量著他一眼,那模樣活似在尋找下手的地方。




過了一會,到底是忍了。




只要還是自己手下的人,肯定得先拿鞭子抽一頓,好讓他長長記性。




這多餘的良心可要不得。




慧平跟在驚蟄的身後,低聲說道:“劉富一直在盯著我們。”這視線可真是明顯,彷彿背後有什麼在灼燒一般,真真是叫人可怕。




雖然是有點遮掩,但也明顯過頭了。




驚蟄鎮定自若:“那就讓他盯著。”




越是妒恨才越好,他可享受著呢。劉富這樣的人,放著只會噁心壞,要是任由著他繼續這麼下去,早晚有一天,驚蟄還是會忍不住出頭。




那早些,與晚些,也沒什麼差別。




早一點或許還能多救幾個人。




一想到劉富往日裡的行為,驚蟄就不免皺了皺眉。




慧平:“可你的身體……沒事吧?”他的聲音壓得低低的,顯然非常擔心。




前兩天驚蟄得了病之後,只在床上折騰了半天,就硬是要起來,他們兩個熬不過他,就只能讓他繼續辦公。




只是今日清晨,看著他的模樣,又是有些暈暈乎乎,手腳發軟,這不由得讓他們心中更為擔憂。




生怕他是前頭的病還沒好全,這身體又開始反覆發作。




驚蟄聽了慧平這話,面色微紅,下意識咬住牙齒。




好,自然是好,身強力壯,哪裡不好!




就是這一兩天晚上,驚蟄總會在屋子裡看到容九。




對比起從前的剋制有禮,這兩天,容九就跟瘋了一樣,完全不再壓抑那種可怕的衝動,總是對他動手動腳,簡直就是個登徒子!




而且,有些時候……他真是個瘋子,怎麼有人跟他……那麼古怪的癖好……




驚蟄一想到這個,就欲哭無淚。




容九也太變態了,那個地方,哪裡是可以舔的?




彷彿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他不知不覺裡,將他的身體一再改造,變作某種貪婪不知廉恥的淫|獸。




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那習以為常的渴求,究竟是為何而來。




驚蟄最近都很想躲著容九走,奈何這個人,每次都守株待兔……這是不是他算計好的?




他就算白日裡在外面躲著,根本不去見他,可是每天晚上他還是必須要回去。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孤身一人住,更是方便了這男人變態的侵|擾。




他是不是在不經意間,釋放了一頭可怕的怪物……才會叫容九如此肆無忌憚,越發得寸進尺。




說好的禁慾呢……




倘若真的那什麼……他們兩個互相幫忙,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可是容九彷彿露出了猙獰的獸性,那是遠比任何怪物都要殘酷可怕的掠奪欲。




再是溫情的假象,都無法掩飾殘暴的本性,那自然而然誘發的畏懼,是動物難以剋制的本能。




早晚有一天,他要被容九給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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