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孤生 作品
第一百一十一章
赫連逸:“……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同州事始。”
“這不可能!”赫連逸激動起來,“你要是明知道,怎可能會坐視這些事情發生?”
“寡人沒有坐視。”景元帝意味深長地說著,“你卻是說錯了。”
沒有坐視……
赫連逸忍著劇痛,思緒卻是飛轉。
能讓人付出足夠的代價在,自然是有著非一般的回報。赫連逸膽敢潛進京城,自是見識到了景元帝在諸多事情上的巧妙佈置。
自外而內,並不容易,可要是崩塌是自內而起,那該如何?
今年內,先後有黃氏,瑞王的事情頻發,在這節骨眼上,幾乎所有人的注目都在這兩件事上,要動起手來,就更為容易。
只要是人,就能為利益腐蝕,不管再是忠誠的人,都是如此。縱然五軍號稱是景元帝座下忠騎,自也是如此。赫連逸和潘江往來,
()也有好幾年,若非有他做後盾,潘江也未必能走到今天這步。
只是動之以情,曉之以利,更要拿出真憑實據。
赫連逸的倚仗自然是這驚天雷。
有這東西,就能夠直接轟開京城到皇宮的大門,唯一的麻煩就是,這些東西極難運輸,從楠豐城到京城,又要掩人耳目,光是此舉,就花了他足足幾個月的時間。
“……皇宮的那聲,沒響。()”
赫連逸喃喃著,像是終於意識到問題出在何處。
他的計劃雖是大膽,卻也有著極其強的可行性。運進京城的驚天雷佈置在朱雀大街與皇城門口,最先會被引爆的會是朱雀大街。
皇宮城外出了這麼大的事故,定會引來皇城的惶恐,四處的戒備會最先奔赴皇宮,拱衛皇帝的安危。
在這節骨眼上,赫連逸甚至還擄走了岑文經。
這正正能確保不論皇宮會不會亂,卻也會引走大部分的關注。
而後,就是朝天門。
當朝天門那處被引爆時,正意味著,京城已經亂起來,正是自顧不暇的時候,皆是潘江帶著叛軍疾馳而來,以五軍將領的身份,可以在京城遇襲的危險關頭直入京城,夥同赫連逸在京城中的人手控制住整個京城。
那時,京城外的五軍必定會有反應,可是,城內還有驚天雷,拿下京城後,只要再堅守七天左右,楠豐城守軍叛起拿下京南渡口,自嘉景河入康北河,七日內已是足矣。
這計劃並非萬無一失,然也並非不能成。
赫連逸猜不透的是,為何偏偏在每個環節,都出了錯?
難道……
赫連逸悚然,猛地看向景元帝。
不……?()?[()”縱然在黑暗裡,光是剛才那幾句話的聲響,赫連逸已經能夠鎖定景元帝的所在,“這不可能,縱然你真的神通廣大,處處都有著你的人,可要事無鉅細,只能是打一開始就盯上我的行蹤,你是怎麼發現的?”
景元帝揚眉,怎麼發現的?
——“你讓茅子世多查一查,說不定壽王那件事,還有什麼驚喜。”
的確是驚喜。
好大,好大的驚喜。
景元帝垂下眸,對赫連逸已經失去了興趣。這人,也並不清楚那些怪異神奇之事。
他之所以會被驚蟄提及,也不過是個無所謂之人。
一思及此,景元帝沒了逗留的欲|望,那腳步聲雖不明顯,可身處寂靜昏暗處,赫連逸又怎麼可能聽不出來?
“陛下,陛下,赫連容!”
他還要再問什麼,還要再追什麼,可景元帝已經越走越快,離開這昏暗所在。劇痛與異樣的驚恐吞噬著赫連逸,讓他瘋狂大叫起來。
長久的黑暗,會更加吞噬著人的意識,將人逼成瘋魔。
“宗元信倒是有這本事,真叫他多活了些時日。”景元帝站在牢獄外,望著那庭院中枯黃的枝葉,冷聲說道:“那就扒了他的衣服,丟到豬窩裡去。”
()寧宏儒怔愣了聲,下意識看向身後那牢房。
“挑一窩發|情的母豬,好好地養在一起。能活幾日,也是幾日。好歹是七層浮屠呢,”景元帝那聲音又輕又快,“寡人這位好哥哥,不正是最喜歡女色嗎?”
“……喏。”
囚牢之外,茅子世正守在那裡,見到皇帝出來,便低聲說著什麼。
他的聲音並不低,隱約能聽到,似乎是在問過景元帝處理的意見,這些原本都會由著三司會審,朝廷總會拿出一個合理的章程。
畢竟,還是那句話,赫連皇室本也沒有屠殺自己人的習慣。
不過……
哈,不過。
“都殺了。該怎麼做,難道還要寡人教你嗎?”
茅子世眉頭皺也不皺,“臣遵旨。”
這君臣間應答得這般隨意,彷彿被提及到的,不是兩座王府,數百條人命。
斬草要除根,自來如此。
男女老少,一個都不留。
“到時候,且記得,將他們的頭顱,送到餘下那兩位王爺的府上。”景元帝冰冷地笑起來,笑意裡沾滿血腥惡意,“這可是一份,難得的大禮。”
他倒是要看看,還有哪個異動。
景元帝已經不樂意再玩那無聊之事,更不欲在這些人身上白費心思。
他們最好安安分分,那還能安穩過活,不然,景元帝會將他們的腦袋一個個都擰下來,插在那城牆上!
…
午後,驚蟄猛地驚醒,慢慢坐起來。
窗外正有稀薄的日頭,快要入冬,這秋風裡帶著颯颯的涼意,冷不丁就凍得人哆嗦。他坐在榻邊,怔愣地看著外頭的景色,良久,才長長嘆了口氣。
【宿主的心情一直不怎麼好。】
系統的話,只讓驚蟄的臉色更為愁苦。
“這不還是要怪你。”驚蟄氣餒,“你那什麼奇怪的buff。”
【這buff與之前任何一個buff,沒有什麼不同。】
驚蟄咬牙切齒:“那差別可太大了。”
之前種種buff,雖然有些奇怪,可再怎麼樣,都還是能解釋得過去,可前幾日那個呢?
真話。
驚蟄自詡在赫連容的面前,也基本沒講過假話。可他擔心的不是自己心口不一,而是在這buff消失後,他要如何去解釋這件事?
難道要說是幻聽嗎!
驚蟄都不知道,自己那天到底被赫連容聽去了多少。
他根本就不想出現在男人的面前,只是那天赫連容不知道是不是覺察到了異樣,反倒是見天纏著他,不管走到哪裡都要把驚蟄帶到哪裡,那怪異偏執的眼神幾乎時時刻刻的嘔纏繞在他的身上,如同無形的繩索,叫人掙脫不得。
他平時的真話,難道還說少了嗎?
為什麼赫連容的模樣會是,會是那麼的……驚蟄很難說清楚那個感覺,總之就是毛毛的,怪怪的,時不時會露出那種
怪異的表情(),眼底的暗色與隱忍卻愈發多?()_[((),就像是一座岌岌可危,將要爆發的火山。
那些瀕臨崩裂的剋制下,正有扭曲的慾念。
冷不丁,就讓人不自覺顫抖起來,彷彿在那隱忍之下,那頭壓抑的可怕龐然大物,時時刻刻都有可能露出猙獰模樣。
他到底是“說”了什麼呀!
……又被聽去了什麼?
驚蟄身為這個倒黴蛋,卻比誰都要抓耳撓腮,鬧不明白。
他在這暴躁地薅自己頭髮,系統表現得可比驚蟄要淡定得多。
【系統雖然無法完全影響到景元帝,不過他也不會那麼快產生懷疑。】
驚蟄幽幽說道:“那你就太不瞭解他了。”
他敢保證,其實赫連容早就發覺不對勁。
再怎麼想,驚蟄一個原本和蠱蟲沒半點關係的人,卻莫名其妙牽引著那麼多蟲潮;那些莫名其妙的築巢;那些奇特的吸血欲|望……
等等,驚蟄皺眉,冷靜思考著過去那麼多個buff,最後沒忍住吐槽:“你這些buff,都是在給赫連容送禮吧?”
怎麼思來想去,吃虧的都是他,賺到的都是赫連容呢?
【宿主這是汙衊。我為王buff裡,真正受益的人是宿主。】
驚蟄呵呵,那種受益,他才不要咧!
“唉。”
他長長嘆息一聲。
翻過來,撓頭;翻過去,還是撓頭。
驚蟄原本一頭漂亮的黑髮,都快被自己撓成鳥窩,他抓著抓著,沒忍住抓著自己的頭髮順了一把,這入手光滑的感覺,倒是叫他愣了愣。
驚蟄抓著髮尾看了幾眼,竟是連分叉也沒有。
他再默默攤開看著自己的掌心。
那些原本熟悉得很的老繭都漸漸散去——哦,還餘下些,就在指腹,那是練字慣有的。
他回想起每天睡覺前,赫連容都會不厭其煩地給他抹油油梳頭髮,現在天氣冷了些,驚蟄總是不自覺鑽到他懷裡去,就連有些冷的腳都是男人暖著的。
這奇怪,以前還是驚蟄給赫連容暖身。
現在倒是顛倒了過來。
赫連容最近還養成一個奇怪的習慣,在睡前總是要盯著他看許久。
就算驚蟄將眼睛閉上,在那無光的床榻上,那種詭異到偏執的目光,總會叫人有所感覺。
“驚蟄,你的書要掉了。”
那些血氣與冰涼都留於乾明宮外,剛回來的景元帝不必細找,就已然在靠窗的軟榻下看到驚蟄的蹤影。
只見他抱著膝蓋坐在邊上,手裡拿著的卷宗卻是半掉不掉。
顯然這心神,根本就沒在這上面。
驚蟄愣了愣,回過神來,低頭看著自己手裡握著的,這才用力抓緊,又放到邊上去。
“你何時回來的?”
“剛回。”
聽著這話,驚蟄突然吃吃笑起來。
赫連容眼鋒掃過
(),淡漠的眸色裡似有些疑惑。
驚蟄就說道:“這話很家常。”
自然得不可思議。
赫連容似乎沒覺出這其中有趣的地方,但也任由著驚蟄去,他漫步走了過來,手指輕輕刮過驚蟄的側臉,淡聲說著:“你有心事。”
驚蟄:“我是將這幾個字寫在臉上了嗎?”
赫連容:“你睡不好。”
驚蟄微愣,他這些天,幾乎是一覺睡到大天亮,怎能算是睡不好?
“你有心事的時候,才會多夢。”
驚蟄狐疑盯著赫連容。
這看似冷漠平靜的話裡,卻透露出兩個訊息。
“你是怎能知道,我夜裡多夢?”驚蟄挑眉,“你是不是……總是在夜半盯著我瞧?”
赫連容坦然點頭,那淡定自若的模樣,彷彿根本不覺得這行為怪異。
驚蟄隱忍地說著:“你自己不睡嗎?”
赫連容:“無需那麼多。”
他只用兩個時辰,就足以恢復許多精力。
這餘下的時間要是拿來睡,未免太浪費,所以赫連容都拿來盯著驚蟄看了。
驚蟄目瞪口呆。
“我就說我最近總是睡著睡著,就覺得有人在盯著我,我就說這不是錯覺……”他小聲嘀咕著,“這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