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西球球 作品
21. 第 21 章 【棠棠惹老攻生氣了】……
兩人湊在一起,怎麼看怎麼是一對佳人,王秀玉臉上笑容深了些,就見到宿懷璟又乖又可愛地將身子微微彎下,仰起頭自下而上看容棠,唇角掛著笑意,眼睛裡全是容棠的影子,而棠棠那張向來蒼白的臉上,罕見地多了一絲絲難以察覺的紅,表情很靈動地瞪了回去。
雖是瞪著,兩人卻捱得極近,氛圍感相當強烈。
王秀玉一時間就不太想過去了,只站在原地默默地看著,眼眶不自覺發熱。
畫琴成親那日就隨喜婆一起去了新娘子的房間,很是清楚自家大少爺跟新郎君之間如膠似漆的關係。
這些日子以來,郎君對大少爺的好,府裡眾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因此她一看見王妃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低下頭輕聲笑著寬慰道:“王妃您看,少爺和郎君很是恩愛呢。”
王秀玉點點頭,眼睛向上望了望壓回去那點淚意,淺淺勾出一個笑:“棠棠喜歡的人,自然是好的。”
說話間宿懷璟餘光瞥見她,眼睛裡那點過分的揶揄藏了些許,小聲提醒了一下,容棠轉過頭,兩人便一起站起來,向王妃這邊走了幾步。
容棠笑得很甜:“娘。”
宿懷璟跟他叫人:“母親。”
“哎、哎。”王秀玉迭聲應下,一邊一個帶著他們回了主桌,次桌上容崢猶豫著要不要過來,王秀玉和煦道:“不必拘禮,等你們父親來了再落座也行。”
容崢便真的不過來了。
若是往日見這副情景,王秀玉多半會以為容棠受他們排擠,可聯想到方才進門看到的那一幕,以及容崢聽她說不用落座時明顯偷瞄了一眼容棠然後鬆一口氣的表情,王秀玉隱隱有一個不切實際的猜想。
她覺得有點匪夷所思,低聲問:“你欺負弟弟妹妹們了?”
容棠道:“娘冤枉我,我哪裡會欺負人。”
宿懷璟瞧見他這副委屈的小表情便覺得可愛,偏過頭默默得笑了開來。
王秀玉看看自己兒子,再看看兒媳,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兩人表達的不是一個含義,但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信誰。
心念轉了轉,她決定信兒媳婦,卻也沒責怪容棠,反倒輕聲道:“這是好事,娘總擔心你受欺負。”
於是容棠那點裝出來的委屈持續不下去了,他又想起來前兩輩子對王秀玉不夠關心的虧欠,心裡有些內疚。
可這次內疚的情緒還沒來得及發酵,垂在腿上的手就被人握了住,宿懷璟臉上笑意收斂,聲音輕緩,卻透著幾分鄭重:“母親放心,我不會讓棠棠被人欺負。”
容棠有些懵地低頭,看握在自己手上的那隻手。
依舊沒什麼繭,觸碰感覺溫暖乾淨,容棠怔怔地看了會,莫名覺得宿懷璟這句話是真的。
而且……他好像聽見過類似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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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是仁壽帝幾個兒子裡最附庸風雅的一個,有讀者猜測是不是因為他排行老三,所以跟先帝三子一般,在風花雪月之上造詣頗高。
三皇子自出宮立府之後,每年春天都會辦折花會,慶正十一年四月,第三次折花會,容棠跟男主都去了。
當時的朝堂已經相當動盪,武康伯被滅門、二皇子革爵流放,宿懷璟從幕後走到臺前,以一介布衣之身站到朝堂之上,進了御史臺監察百官,逐漸成為仁壽帝心腹。
盛承厲十七歲,正是宿懷璟如今的年紀,卻比現在這般委屈求全、言笑晏晏的大反派要意氣風發、張揚明媚許多。
他站在奪嫡的漩渦中心,在容棠和眾多心腹的輔佐之下,手上權利已經擁有良多,心思愈發深沉不可猜測。
但在容棠眼裡,他始終都是冷宮中那個望著四方天空祈求有人能帶他出去的小皇子。
彼時具體發生了什麼容棠記不太清了,大概又是在政見上有所不同,從慶正十一年除夕之後,這種情況發生過幾次,每次都以盛承厲主動退讓告終,因此容棠竟然沒有意識到有些關係早就發生了改變。
他跟盛承厲在折花會一角產生爭執,男主怒氣衝衝拂袖而去,容棠雙目出神地看眼前一朵粉紅的芍藥,期間來了幾個人、又走了幾個人,有男主的,也有六皇子或者其他皇子的。
他們都看到了容棠跟盛承厲的爭執,或冷嘲熱諷、或假意拉攏,容棠一一應付過去,直到身邊又傳來一道腳步聲,他才終於覺得有點煩了,轉身欲走,身後那人卻出聲喚住了他:“世子爺喜歡這芍藥?”
容棠腳步微頓,他聽出這是宿懷璟的聲音。
那是第一次穿越,他跟宿懷璟的關係很奇妙,既不相識、也不相知。容棠清楚地知道這個人是他任務中必須要打敗的一環,也知道他的存在是導致這個世界悉數覆滅的元兇,所以並沒有不自量力去他面前演戲的想法。
他有‘上帝視角’,卻獨獨看不見宿懷璟的位置,聽不到他的密謀,容棠心裡到底對他存了些忌憚。
可再忌憚也無法否認的是,容棠骨子裡是慕強的人。
他跟宿懷璟沒有交流過,原文發生蝴蝶效應,很多劇情有所偏移,按理說一切都是未知。可偏偏宿懷璟能算出他的行動,容棠能猜到他的部署,他們在未曾碰面的夜空燭火下,坐在一張虛無的棋盤兩端,猜測著彼此下一招棋子落點,然後吞噬或包圍,各自圈起地盤,伺機反攻。
容棠其實……有些享受這種默契。
宿懷璟也沒看他,只是垂目觀賞那朵芍藥,唇角噙著絲笑意,誰看過去都是公子如玉、溫潤如水。他身處全天下最嚴明的御史臺、手裡握著數不盡的刑罰,卻是個不過十九歲的少年公子,正在最耀眼奪目的年紀,卻只能獨自一個人走進越來越深的黑暗中,任仇恨將自己吞沒。
容棠鞋尖轉了回來,沒有離開,搖了搖頭,道:“並非喜歡。”
他停頓了一瞬,下一句話未開口,宿懷璟便笑著接道:“只是因為它恰好開在這?”
容棠微怔,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只是因為他跟盛承厲交流需要找一個僻靜的角落,只不過剛剛心緒動盪身體不適情緒不佳他走不動路,只恰好這裡開了一株芍藥。
並沒有其他特殊的原因。
這世上太多人喜歡揣測他人想法,恨不得將一句話一個動作都拆解開來,一點一點抽絲剝繭,好將每一個音節和動作都賦予意義。
但其實很多事都沒有原因的。
他會在那裡看芍藥,只不過是恰好罷了。
暮色沉沉,黃昏時分莊子裡點上燈火,遠一些的天空霓光瀰漫,容棠立在一株芍藥花枝前,跟這個小說世界裡的大反派靜默地觀了一朵花在霞光下的盛放,又看見星空帷幕被拉扯而上,天地寬闊浩大,他們為一朵恰好盛開的芍藥駐足。
過了良久,宿懷璟說:“若是受了欺負,世子爺可以來尋我。”
容棠不解,一來不覺得自己哪裡受了欺負,二來很是納悶大反派這句突如其來的話。
星空爛漫,花卉被廣袤的夜色覆蓋,宿懷璟移開視線,衝他笑了笑,薄唇輕輕揚起,眼睛裡似有光,又像是星的倒影,容棠聽見他說:“你是個很有趣的人,我有時候會想,你站在我對立面也挺好,不至於太無聊。”
容棠微微瞪大雙眸,有些不可置信。
彼時的宿懷璟是天子親信、仁壽帝面前的紅人,多的是人想要巴結他,結果他就那樣毫無防備一般,在一座人來人往的莊子裡,開玩笑似的,明著告訴容棠:我們立場不一樣。
立場該如何不一樣呢,大家求的都是金鑾殿上的皇位罷了。
只不過你想的是付諸一炬,我想的是修正秩序。
容棠壓了壓心緒,笑了一聲:“宿大人說笑了,在下與你想的都是大虞昌盛綿延而已。”
宿懷璟便笑,視線從他臉上收回,重新落到那朵芍藥上。
容棠待不下去,過了片刻就告辭,徹底從那處角落離開之前,他餘光卻瞥見宿懷璟將花摘了下來,對著月色看了看。
宿懷璟聲音很輕,近乎在呢喃,容棠聽見他說:“可我有時候又會覺得,你明明應該跟我站在一起。”
聲音離得遠,容棠聽不真切,心下卻有些慌亂。折花會很熱鬧,京中才子佳人盡皆參與,一日有諸多場宴會,容棠從那處開著芍藥的角落離開,投身繁亂的宴席之上,找到盛承厲,一一告訴他有哪些人應該結交,好似先前那場爭吵從來不存在。
容棠身體一直很差,面上過得去也只是因為做了任務,可以花費系統幣兌換一些吊命的藥罷了,但為了替男主鋪前路,那晚的宴會上他還是喝了酒。
暈暈乎乎懵懵懂懂,他很難記起曾有人給過他第二個選擇,也或許他的立場從來不由自己選擇。
容棠醉了酒回房間,方桌上放著茶水,已經冷了,但是解酒正好,容棠無知無覺地飲下去一杯,再醒過來便是腦海中強烈的警報聲告知他任務已經失敗。
容棠想起那朵被宿懷璟摘下的芍藥,有很長一段時間陷入了難以擺脫的矛盾漩渦中,直到系統告訴他,毒藥並非宿懷璟下的,容棠才從上一世剛跟大反派說完話就死掉的陰影中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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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的宿懷璟,十七歲的年紀,純良的笑意,手輕輕疊在自己手上,跟王秀玉輕聲允諾‘我不會讓棠棠受欺負’。
容棠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想法,他愣愣地看了宿懷璟一眼,宿懷璟衝他微笑,容棠慌亂地移開視線。
第一世宿懷璟說‘你若是受了欺負,可以來找我’,第二世看到容棠屍體,他卻說‘可惜了,埋掉吧’。
容棠受過太多不公正的待遇,這輩子剛重來的時候,覺得大反派人真不錯,還願意給他一個葬身之地。可現在恍然憶起最開始——最開始讓容棠改變想法主動接近宿懷璟的契機,他突然有些納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