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西球球 作品

第 46 章

寧宣王世子這具殼子真的非常非常差。




病入膏肓、行將就木、沉痾難醫……幾乎所有用來形容命不久矣絕症患者的詞都可以用在他身上。




容棠剛穿越來大虞的那個春節,一睜開眼,痛得翻身嘔出了一口血。




有那麼一剎那,他以為自己在感受死亡。




等到回過神來之後,容棠躺在床上,細細體會了一下這具殼子帶給他的感受。




怎麼說呢?




像是走在馬路上,一輛載重的大貨車穿過紅綠燈呼嘯而來,先從膝蓋往下,迅速壓過一雙小腿過去,還沒等你反應過來疼痛,貨車司機發現自己走錯了路,又慢慢倒了回來,緩緩地打方向盤,一點一點的,從你身上各個部位碾了過去。




腳、腿、腰腹、手指、胳膊、直至頭顱和精神。




沒有一處是不疼的,沒有一處不被撕扯。




寒涼的痛感自骨骼中生出,穿過肺腑,再鑽到皮膚毛孔上,一點點扯著神經,恨不得將肉-體跟靈魂全部剝離開。




天冷的時候最疼,轉暖之後會好一些,容棠有一段時間痛得實在忍不了了,跟系統開玩笑說他如果帶著這幅身子穿回現代,氣象局都要把他供起來。




天氣好不好,看他有多痛就知道了。




但這種痛也並非一點都忍受不了,至少跟這具殼子朝夕相處七年之後,容棠大多數時候都能忽略身體上的疼痛。




而這一次重生,他自己也說不清是遠離了男主少了些勞心勞力,還是王府裡大夫的醫術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變高明瞭的緣故,他不僅極少暈倒,連那種在骨骼和肌肉上撕扯的痛感都很少感知。




以至於他忽略了自己其實見不得一點風、受不得一點凍、挨不了一點餓……




更別提睜著眼睛一整夜不睡覺,憂思過慮。




容棠抓住宿懷璟,那一瞬間的委屈被放得無限大,眼前看見的天和地似乎都在旋轉,他只來得及喃喃著跟宿懷璟念一句難受,只看見他臉上驟然失控的驚惶,那股壓了一整夜的疲憊感轟的一下湧上大腦。




容棠雙眼一閉,直接暈了過去。




晨光恰好,鳥雀啼叫,他昏在了宿懷璟懷中,手指緊緊攥著他的衣袖,像是快要溺死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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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過來的時候觸目所及是一張陌生的大床,規格比淞園大了不少,甚至比他在寧宣王府的床都要大上幾寸,容棠抬了抬手,發現身上提不起來一點力氣。




張口想要喚人,可聲音發出來啞到連自己都聽不清。




他懵了懵,還沒來得及把系統喊出來問問具體情況,房門傳來“吱呀”一聲輕響,外間光線落了進來,容棠才意識到原來是白天。




雙福捧著一個托盤進來,上面盛著碗藥,步履輕輕,繞過屏風而來,瞧見容棠睜開眼的一剎那步子頓了頓,緊接著豆大的淚珠就自眼睛裡滾了下來。




他簡直泣不成聲:“少爺……”




容棠費力地把手指從被窩裡鑽出來,




抬了抬,




聲音嘶啞道:“別哭,沒死呢。”




“呸呸呸!!!”雙福淚水順著臉頰往下滾,眼睛卻瞪了起來,膽子大到敢瞪自己主子,“少爺怎麼能這樣說話!”




容棠見他這樣,莫名有些開心。




他還記得這一世剛重來的時候,這小孩跪在他床前一起身差點摔倒的樣子。




容棠笑了笑,身上回了點力氣,非常識時務,道:“我說錯話了。”




雙福那點子生氣就縮了回去,他走到床前,將托盤放在了一邊小桌上,然後小心翼翼像對一尊瓷人一般將容棠扶了起來,又替他拿了兩隻軟枕墊著後腰,然後就開始喂他喝藥。




容棠想要自己喝,雙福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少爺您手上有力氣嗎?”




容棠:“……”




好凶哦。




怎麼跟宿懷璟一個樣。




他悻悻地住了嘴,一邊喝藥一邊雙福絮絮叨叨地說:“您那天突然暈倒嚇壞我們了,二皇子甚至還特意來院中問了情況,三殿下原說要你在淞園休養的,郎君不同意,當下就命我們收拾東西回了京。”




容棠這才有機會問:“這是哪兒?”




誰知道話音落地,雙福看他的眼神又變得更加難以言說,透著一股濃濃的埋怨:“少爺您真的……這話可別在郎君面前說。”




容棠:“?”




“您自己送人家的宅子,您親口說偷懶要來的地方,到頭來您問我這是哪兒?”雙福仗著他沒力氣,悶悶道:“我聽著都替郎君不值。”




容棠:“?”




他怔了怔,眨眨眼睛,發自肺腑地疑惑:“你是哪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