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佈局
走下小山,在附近轉了兩圈,唐順之的眉頭是越皺越緊,好一會兒之後嘆道:“只怕耗費巨資。”
“值得。”陳銳簡短的如此回答。 陳銳從不怕強大的對手,只怕豬一樣的隊友……南京那些人,絕大部分都是屬豬的。 想不被牽連,不被拖後腿,那就要進行切割,軍隊、財政、轄區、組織架構各個方面都要做切割。 沈束、周君佑、周君仁乃至於孫鈺、陶大順,都是要麼被朝廷拋棄,要麼拋棄了朝廷的人。 全軍上下每一文錢都不是來自於朝廷的撥款,每一柄軍械也都是花錢買來的。 也不知道唐順之聽出其中味道沒有,斜著眼瞥著陳銳,但也沒說什麼。 在各處大致轉了一圈,護衛選了地方開始埋鍋做飯,胡八還去撈了幾條魚上來,唐順之撿了塊大石坐下,拿著枯枝在地上畫了個草圖。 “家眷、作坊放在北側,但營地不可能在北側。”唐順之一邊比劃,一邊說:“必在平地,一部分駐紮靠近碼頭方向,一部分駐紮略偏南方向。” 陳銳沒吭聲,只默默聽著,唐順之繼續說:“之前你提及,在海島立基,避風為首,但還有一點你說漏了,水源亦為首要。” “所謂水源,有好有壞,此地山高林深,常有瓢潑大雨,易發山洪。” “適才在南側,多見淤泥,應是山洪所致。” 陳銳眉頭緊鎖,他倒是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原先還考慮將那片平地作為日後種子的培訓基地……這個時期,土豆、紅薯、玉米應該已經傳到歐洲甚至東南亞了。 “而且碼頭處無水源。”唐順之滔滔不絕的說:“倒是有條舊河道,但小半河道被堵塞,又長時間被廢棄,導致河床升高,河流轉而往南北方向。” 沈束聽出了味道,好不容易找了個唐順之略為停頓的關口,問道:“荊川兄明見萬里,自然是有所提點,還請明言。” “且讓他洩洩心頭氣。”徐渭嗤笑了聲。 唐順之老臉略為一紅,不過他膚色黝黑,倒是看不出來,這七八日在餘姚、寧波兩地,常常被陳銳、徐渭的話堵得胸口發悶,好不容易找個機會…… “老夫有個同鄉,倒是最擅治河。”唐順之悠悠道:“通惠河便是其手筆。” “劍泉公啊!”沈束立即想起來了。 吳仲,字亞男,號劍泉,武進人,正德十二年進士,嘉靖二十三年以太僕寺少卿致仕,他曾經在嘉靖七年僅用了三個月的時間疏通通惠河,得朝野讚譽。 “劍泉公……”沈束遲疑道:“應該年邁甲子了吧?” “六十有八。”唐順之點點頭。 看沈束嘴巴都歪了,徐渭沒好氣的說:“他既然敢提及劍泉公,自然是有其原因的,說吧!” 唐順之瞪了眼徐渭,才解釋道:“劍泉公有三子,次子、幼子均擅治河,只是舉業不暢,未能出仕。” 頓了頓,唐順之補充道:“兩位均是紹興人,當知嘉靖二十四年,西興運河潰堤,便是劍泉公幼子吳澤主持重修,並於西興鎮設三處碼頭,修建倉庫。” “噢噢噢!” 嘉靖二十四年,沈束已經高中進士了,但徐渭是知情的,恍然道:“最是恰當!” 一旁的陳銳聽了會兒才明白過來,在嘉靖二十六年之前,天下商業最發達的地方在杭州,因為南北運河,天下海貿最旺盛的地方在寧波,因為雙嶼島。 從杭州到寧波,要經過姚江、慈溪、甬江等河流,但其中最關鍵的,同時也是人工修建的就是西興運河。 也就是從吳澤重修西興運河,並且在西興鎮修建碼頭倉庫之後,西興鎮成為了杭州到寧波最重要的中轉站。 不僅僅只是在商業上,西興鎮也因此成為了軍事要地,為兩浙門戶,浙東首地,水路上連杭州、嘉興,下至寧波,為寧紹之襟喉之地。 不管吳澤選擇西興鎮是有意還是無意,都證明了這個人的能力,不僅僅在於治河,也在於佈局。 “能請來嗎?”陳銳直截了當的問。 唐順之丟下枯枝,右手捋須,一旁的徐渭忍不住笑罵道:“你擺什麼架子?!” “信不信回頭讓靜庵公來收拾你!” 所謂的靜庵公,就是蕭鳴鳳,其長子蕭勉與徐渭交情甚厚。 蕭鳴鳳少年隨王守仁遊學,是心學嫡系傳人,與唐順之在心學上分歧不小,書信中常相互嘲諷批駁。 “你徐文長如今不論詩,不論文,不論書畫。”唐順之嘿了聲,說:“老夫如今也不論學。” 辯了幾句嘴之後,唐順之才正色道:“理應不難,吳澤今年四十二歲,未能取生員,仕途無望,不過……” “嗯?” “倒是有些愛阿堵物。”唐順之有些不太好意思,畢竟是自己的同鄉,“此人精於庶務,且品行無缺,但無大利不為。” 陳銳想了想,問道:“只要他不從中取利,三千兩白銀,夠不夠?” 唐順之臉頰上的肌肉動了動,“夠了。” 直接拿銀子砸人,你這是什麼做派?! 那邊護衛端了飯菜過來,不過是幾碗粥,還有幾條烤魚,不過眾人也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