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右擺
陸伽藍倒是曾經有父有母、父母疼愛,結果卻家破人亡,她也早已變得面目全非。
“我、我要去沂州找伯父,我就不信,在沂州,還真能讓樓彧一個少年恣意妄為!”
等回稟了堂伯父,她陸伽藍會讓山長那個腐儒親自將她請回來!
……
沂州,刺史府!
陸懷瑾端坐在書案後,仔細的翻閱著手裡的信。
信,不長,只有半頁紙。
他快速的就看完了。
但他卻沒有急著收起來,而是一遍又一遍、逐字逐句的研讀著。
整個過程中,陸懷瑾只見認真,臉色卻沒有任何改變。
不喜不悲、不急不躁,根本無法從他的神情中窺探出他的內心。
過了許久,陸懷瑾才將信紙折起來,拿來火摺子,將信紙點燃。
待燒了一半,他便把信紙丟進了乾淨的筆洗裡。
殘破的信紙化作灰燼,陸懷瑾端起茶盞,將早已涼透的茶湯倒了進去。
一切,徹底沒了痕跡。
陸懷瑾把玩著手裡的茶盞,內心卻在反覆的搖擺。
果然,他也遇到了跟族弟相似的“難題”。
齊與楚,選誰?
四年前,族弟選擇了楚王,落了個自己身死、家人流放的下場。
如今,輪到他……楚王確實不如齊王,可齊王真正要面對的並不是一個弟弟,而是已經坐上皇位、且有著親長身份的阿父!
這次可不只是齊王與楚王相爭,而是齊王與聖人……
陸懷瑾思索著,衡量著,不知該如何決定。
“郎君,河道總管樓讓前來拜會!”
門外,忽的響起了小廝的通報聲。
樓讓?
安國公的異母弟弟,李皇后的侄女婿?
陸懷瑾放下茶盅,沉聲道:“把人請進來吧!”
說著,陸懷瑾起身,從裡間來到了書房的外間。
他站起身,雖然沒有親自迎接,卻也做足了熱情待客的姿態。
樓讓拿著一根手杖,儘量顯得隨意些,卻還是無法改變一瘸一拐的步態。
樓讓抿著薄唇,原本還算俊美的面容上,帶著無法遮掩的陰鷙。
這般陰鬱,讓他整個人都看著十分的壓抑
彷彿躲在陰影裡的蛇,即便沒有露出森寒的牙齒,也忍不住讓人覺得陰氣森森、不寒而慄。
二十多歲的年紀,本該年輕、張揚。
樓讓卻周身都散發著一股腐朽的煞氣。
陸懷瑾忍著皺眉的衝動,不著痕跡的打量了樓讓一番,便客氣的打招呼:“早就聽聞樓總管出身名門、年少英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樓讓用力握著手杖,極力讓自己站得筆挺。
聽到陸懷瑾的客套,他輕輕扯了扯嘴角。
他本意是想禮貌的微笑,但,忽略了自己陰鬱的氣質。
微笑,也就變成了冷笑。
陸懷瑾:……這樓讓,確定是武勳之後?
樓家幾輩人都是馳騁沙場的悍將,而打仗嘛,難免會受傷。
缺胳膊斷腿兒都是輕的,更為血腥的還有開膛破肚、血肉橫飛。
一地的碎屑,並不是誇張。
真正經歷過戰場,就會知道,所謂地獄就在人間。
陸懷瑾是個文臣,但陸家以前也是武將。
陸懷瑾曾經見過家裡退役的殘障老兵,不能說奇形怪狀,卻也真的挑戰人的感官。
陸懷瑾相信,類似的老兵,樓家應該也會有。
跟這些人的傷殘比起來,樓讓只是腿有些跛,已經非常好了。
他、陰鬱什麼?
若是讓他上了戰場,見識到真正的血腥、殘忍,他還不得被嚇至瘋癲?
“……難怪連個孩子都能算計他!”
“這樓讓,真是有負樓老將軍的一世英名啊。”
而這樣的人,卻是楚王的人。
忽的,陸懷瑾腦子竟想到了這一層,他忍不住想要懷疑:重用蠢貨的人,是否也是蠢貨?
陸懷瑾有了新的思考角度,再次看向樓讓的時候,就禁不住有了不同的觀感。
“陸刺史謬讚了!讓愧不敢當!”
陸懷瑾客氣的寒暄,樓讓也非常標準的謙讓。
樓讓謙虛完,也不忘吹捧陸懷瑾兩句:“陸刺史剛剛到任,沂州就有了新氣象。陸刺史不愧是聖人看重的能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