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1l 作品

Chapter3 住閣樓的怪客

 夜色如墨。
  “老好人”旅館堆放雜物的漆黑閣樓上,那位臉色慘白的旅客扯掉頭上的帽子和氈片似的假髮,把毫無血色、光禿禿的腦袋露出來,接著他做出駭人的舉動,從腦後把頭上的人皮剝下來,讓那張人臉耷拉在胸前:一顆毛茸茸的狼腦袋立刻浮現在黑暗中,綠幽幽的狼眼閃爍著寒光,像兩盞陰森的燈,劃破了閣樓上的黑暗。  埃拉廣場上傳來的喧鬧聲讓閣樓裡的狼心驚肉跳,一夥喝得醉醺醺的市民還逗留在埃拉廣場:“絞死殺人犯!”“把兇手的頭顱懸掛在尖頂塔上,讓鳥兒啄食他的眼珠子!”  這呼聲沒法不讓披著人皮的狼緊張,而比它更恐懼的,是穿在它身上的人皮囊,那傢伙幾乎折斷了脖子,堆滿皺褶的臉彆扭地貼著狼的毛茸茸的胸口,望著很不舒服。  “瞧瞧,瞧瞧你乾的好事兒!你這個殺人犯,我可不想被鳥兒琢食眼珠子!哼哼,頭顱懸掛在尖頂塔上,光想想就夠可怕的!”人皮抱怨說。  “閉嘴!你這令人作嘔的娘娘腔!再囉嗦我就一把火燒了你!”狼惡聲惡氣地回擊人皮。  人皮陰險地一笑:“你真的以為,沒我這張門票,你這種野獸能堂而皇之走出埃拉城嗎?獵人會把你變成狼皮褥子買個好價錢!”  “你!”狼怒火中燒,一把揪住人皮垂在胸前的腦袋,“你他媽的給我記住,我是野獸,你最好別惹毛我!”  “別別別,我閉嘴。”人皮感覺脖子馬上就要與身體撕裂分離,識相地求饒。  “還真是抬舉你了,你也算人類?活該我倒黴,才會遇見你這種怪物!”狼丟下人皮那被扭成卷兒的腦袋,透過閣樓上狹小的窗洞向廣場那邊望去。  火光照亮了埃拉廣場,依稀能望見恥辱柱旁有幾個人在逡巡,這些人也許是流浪漢,也許是心懷叵測的老色鬼。恥辱柱下鎖著被處以刺刑的女巫,雖然腸子被木樁穿破了,但她距離死還尚遠。這種酷刑殘忍之處就在於此,隨著人體緩緩下沉,木樁慢慢上升,人的內臟像肉串般被穿在削尖的木樁上,在難以想象的撕裂中慢慢死去。  教堂的鐘聲響了,火光漸漸微弱下去,廣場上無論小商販、無賴漢、醉鬼、還是好市民,都在巡邏人的驅趕下漸漸散了,一條條濃重的影子爬進黑夜張開的大嘴裡,隨後便在枝枝叉叉的大街小巷裡銷聲匿跡,彷彿被消化了。突然,狼發覺教堂高大的陰影裡裹著一個騎馬的黑影,嚇得它渾身一哆嗦。那人死了似的坐在馬背上,冷不丁會以為是一座雕塑。這又是哪來的瘋子?狼趕忙把目光從遠處收回來,躲進閣樓的黑暗中。  夜色籠罩著埃拉城,在廣場東北角,劈開的母子樓的裂縫裡,夾著死不瞑目的啞巴的半截身體,屍體被白布蒙著,血從佈下面滲出來,怪嚇人的。他散落的骨頭被聚成堆兒,周圍擺著一圈安魂草。沒有人守靈,據說死者是雜貨店的夥計,但雜貨店老闆侏儒藍儂堅決不認領屍體,他絞扭著大鬍子反覆強調自己昨天解僱了啞巴,原因是那小子偷吃了他老婆的餡兒餅。  “喂,你就不能穿上我嗎?我的脖子要折斷啦!”閣樓上的人皮試圖從狼的胸口昂起頭,幾番掙扎後洩氣了,“這該死的溼衣裳裹得我透不過氣來!大白天吃人還弄了一身血!你這該下地獄的魔鬼!我造了什麼孽,竟然與你合體!”人皮想起自己眼睜睜看著狼啃乾淨啞巴骨頭的那一幕,嘴皮子也發顫了。  “閉上你的臭嘴!”狼厲聲威脅道,依然讓人皮彆扭地耷拉在自己胸前。其實狼也舒服不到哪裡去,閣樓太矮了,它直不起腰來。  破敗的樓梯“嘎吱嘎吱”的響起來,有人正提著油燈踏上閣樓。狼和人皮同時聽見了女招待莫妮卡的抱怨聲:“真是活見鬼,神經病才要求與老鼠為伍,爬這麼陡的樓梯,上帝保佑,千萬別讓我斷了腿!”  狼用閃電般的速度抓起垂在胸前的人皮,飛快地套在腦袋上,又趕緊把那頂寬邊無簷軟帽戴在光禿禿的腦殼上,順手將帽子往下拉了拉,遮住了半邊臉,同時它閉上眼睛,兩團綠光瞬間熄滅了。  “頭髮,頭髮!“人皮焦急地提醒它。  “閉嘴!”狼壓低嗓門惡狠狠地呵斥道,飛快地摘掉帽子戴上假髮,又迅速將帽子扣在腦袋上。  “先生,你沒有吃晚餐,老闆讓我送點吃的給你。”女招待莫妮卡舉著油燈出現在閣樓口,昏暗的燈光映出她撒滿雀斑的青春的臉,算不上美,但生動活潑,誘人的臉蛋兒如同枝頭熟透的紅櫻桃。她另一隻手遞上來一個籃子,籃子裡裝著一塊又乾又硬的可以當做兇器的粗麵包,一罐劣質麥芽酒,還有些蔫巴巴的無花果乾兒。  “多迷人的姑娘!你不上來陪陪我麼?”人皮賤兮兮的毛病又犯了。  “

不用點燈嗎?”女招待莫妮卡迷惑不解地望著閣樓裡的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