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1l 作品

Chapter14鷹與王子

  從門外不合時宜地傳來一陣爭吵聲,管家德蒙似乎在跟誰交涉著什麼,訪客粗暴無理的吵鬧驚擾了屋裡的人。  女子飛快地套上黑袍,長長的捲髮被她靈巧地盤起來,她又戴好帽子,年輕的紳士安德烈亞重新站在客廳裡,他臉色緋紅。  阿戈蘭特厭惡地抬起頭,怒氣衝衝地衝著門口吼道:“誰在那裡喧譁?”  管家德蒙一臉無辜地探出頭來,無奈地回答:“大人,城裡的老獵手切薩雷非得見您!”  “哼!”阿戈蘭特陰鬱的臉變得更加陰沉,“他來幹什麼?讓他滾!”  老獵人切薩雷不顧管家德蒙的阻攔,硬是闖進了阿戈蘭特的客廳。  阿戈蘭特不耐煩地衝愣在一旁的安德烈亞擺擺手,年輕人識趣地退出去了。管家德蒙立即警惕地掃視四周,迅速關上大門。  “你竟敢找到這裡,是不是活膩歪了!”阿戈蘭特眼裡兇光畢露,惡狠狠地瞪著老獵人切薩雷。  “災難臨頭了!”老獵人切薩雷苦著臉說,“大人,你可曾注意到尖頂塔上懸掛的狼頭?那是獵人皮耶羅啊!”  “大驚小怪!”阿戈蘭特不滿地閉上眼。  “皮耶羅的死不足為惜,可你知道它是怎麼死的嗎?”老獵人切薩雷焦慮地盯著阿戈蘭特的眼睛。  “有必要嗎?”阿戈蘭特冷冷地從鼻子裡哼出這句話,他強壓著無名之火。  “它自作孽,不可活。但它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這就麻煩大了!有個女人在叢林中偷聽了我們的對話,皮耶羅想殺了那女人,反而被那女人弄瞎了一隻眼。無奈之下,我只得沒收它的人皮,逼迫它留在叢林裡不要回來。誰料皮耶羅不知死活,竟然私自溜進城裡,被獵人們當成活靶子射死。”老獵人切薩雷停下來,喘了口氣。  “你就因為這跑來找我?”阿戈蘭特不滿地質問。  “可怕的事情還在後面。前天早晨,皮耶羅被割下腦袋掛在尖頂塔上,我去尋找偷聽秘密的女人,竟撞見了另一個活生生的皮耶羅!”老獵人說到這裡,怯懦地望著阿戈蘭特。  “什麼?”阿戈蘭特果然從熊皮椅裡跳起來,“那張人皮不是被你沒收了嗎?怎麼會出現在其他人身上?”  “是的,我清楚地記得我把它埋進叢林裡,並做了標記,可當我昨天趕到叢林裡時,它已經被人挖走了!肯定是那個傢伙偷走了人皮。”  “你!”阿戈蘭特氣急敗壞地指著老獵人切薩雷,“這麼重要的東西你竟敢留在叢林裡,這不是找死嗎!”  “我也不敢把它帶回城裡啊!這可不是一般玩意兒,萬一被搜出來就全完了!”老獵人切薩雷攤開兩手,眼巴巴地望著阿戈蘭特,“恐怕這個驚天大秘密保不住了,大人!”  “閉嘴!”阿戈蘭特怒火中燒,他瞪著老獵人切薩雷,話鋒突然一轉,“既然那女人發現了你的身份,留著你也是個不小的隱患!”隱藏的殺機在他狡黠的鷹眼裡一閃而過。  “求求你,饒命啊!”老獵人切薩雷忽然死狗般撲倒在阿戈蘭特腳下,淚流滿面地親吻著他的雙腳。  阿戈蘭特厭惡地踢開他:“你早該死了!因為你們的愚蠢無能,埃拉城已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你看過那些盯著獨眼狼腦袋的人眼睛嗎?恐懼像瘟疫一樣在城裡蔓延,罪魁禍首就是你們!”  “你不會出賣我吧?”老獵人切薩雷警覺地問,“我們可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他的話語裡藏著刀刃。  “什麼東西,竟敢威脅我,你是不是活膩了?”阿戈蘭特面目變得猙獰。  “我怎麼敢呢!我的命攥在你手裡呢!”老獵人切薩雷討好地擠出一臉皺巴巴的難看的假笑。  “你的命捏在自己手裡,是死是活,得看你的表現!”阿戈蘭特惡狠狠地說。  老獵人切薩雷聽出話語裡的生機,連忙感恩戴德地親吻著阿戈蘭特的雙腳,好像在他面前的是一位至高無上的教皇。  阿戈蘭特彎下腰,附在老獵人切薩雷耳邊,悄聲吩咐著什麼,老獵人切薩雷不斷地點頭哈腰,緊鎖的眉頭慢慢地舒展開了。  老獵人告別阿戈蘭特,鬼鬼祟祟地走出“鬼堡”,然後快速消失在小路盡頭。  昏暗的屋子裡,阿戈蘭特的臉色愈發可怕。  自從多年前自己心愛的女人在埃拉廣場被處死,阿戈蘭特的臉就再也沒有恢復過血色,一直這麼慘白,好像他的血也隨著史黛娜的死流盡了。  “德蒙,假如你看到城牆上懸掛著的人頭,第一反應會是什麼?”阿戈蘭特有氣無力地詢問管家。  “幸虧掉腦袋的不是我。”德蒙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然後呢?”阿戈蘭特又問。  德蒙愣了愣,接著說:

“但願我的腦袋能一直保留在自己的肩膀上。”
  阿戈蘭特點點頭,像是自言自語,又像對管家警告說:“狼終究是野獸!把狼頭懸掛在尖頂塔上必定會令它們恐慌,更會激怒它們!”  黑沉沉的烏雲在阿戈蘭特眼裡浮動,“要出大事了!”  德蒙低頭不語。客廳裡一片死寂,阿戈蘭特、管家德蒙、僵硬的女屍,一切的一切都淹沒在無盡的黑暗裡,客廳化為墓地。  天,閉上了它那灰白的眼,黑夜降臨。頭頂的蒼穹懷著悲憫之心,默默地凝視著黑暗中的埃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