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瞭解公爵心狠手辣的行事方式了,一股恐懼感油然而生,他深深憂慮自己心愛的女子會發生不測。 忽然,從監牢深處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狼嗥。監獄裡所有人都被驚到了,犯人、獄卒、衛兵以及亞歷山德羅和六個佩魯賈僱傭兵,人人面有懼色。 亞歷山德羅還沒來得及問監獄裡怎麼會有狼叫,走廊裡傳來了監獄長驚慌失措的大叫聲,緊接著,他望見伯索公爵衣衫不整地從一間牢房裡狂奔出來。 亞歷山德羅頓時眼前一黑。 夜幕降臨。 從王者城堡歸來的埃拉城貴族們陸陸續續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夏綠凝也跟隨父親和哥哥,在明澈派去的侍從們的陪同下,進入了埃拉城。 天黑了,點亮的蠟燭和油燈宛若眨巴著的眼睛,在黑暗中窺探滯留在外的身影。 夏念祖一行人經過皮革場街的十字路口時,路中央燃燒著的火堆上,依然架著那口大鍋。鍋裡的水還在咕嘟咕嘟地響,升騰的水蒸氣裡飄散著詭異的香味,叫人毛骨悚然。 夏青染不經意地抬頭望了望附近的民居,冷不丁,從一扇窗戶後猛得射出一支冷箭。夏青染緊急中伸手去推馬背上的夏綠凝。 只聽耳邊“嗖”的一聲,箭頭擦過夏綠凝的肩膀,她疼得叫了起來。 “什麼人?”夏青染大喝一聲,他飛速跳下馬,順手從大鍋底下撈出一支燃燒的火把。 侍從們也紛紛抓起一支火把,火光照亮了周圍陳舊破敗的民居。夏青染帶著一幫人奔上一幢舊樓,將所有的房屋裡裡外外搜尋了個遍,也沒有發現任何異樣的人。 “怎麼回事?”夏念祖疑惑地問兒子。 “有人想暗算我們。”夏青染手裡拿著那支射傷夏綠凝的箭,眼睛依舊盯著那扇破舊窗戶。 “你看清是什麼人了嗎?”夏念祖順著夏青染的目光看向那扇破舊的窗戶。 “沒有,只看到箭是從那裡射出來的。”夏青染指了指一扇窗戶。 “這裡居住的都是窮苦人家,與我們毫無交集,不可能結下私人仇怨。”夏念祖邊思索邊搖頭,“莫非是我這財政大臣不夠稱職,惹惱了平民百姓?” “應該另有隱情,您看,箭頭所指的是妹妹,不是您。”夏青染若有所思。 “夏綠凝一個小孩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沒理由得罪人啊?”夏念祖直搖頭。 “您忘了,她偷偷跑去叢林的那件事了嗎?”夏青染提醒父親。 “你是說,那個失蹤的狼人?”夏念祖忽然閉口不說了,他再次望了望那扇窗戶,吩咐道,“趕緊回家,先看看夏綠凝的傷勢要緊不要緊。” 晚上九點左右,王者城堡派出去的侍從回來緊急稟報,說夏綠凝遭人暗算,被一支冷箭射中了。 一聽這話,明澈差點暈過去:“你說什麼?夏綠凝現在怎樣了?” “受,受傷,了!”這個士兵一著急,說話就結巴。 “傷得重嗎?”明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他心裡默默地念著,“觀世音菩薩保佑,千萬要保佑夏綠凝好好的。” “傷,傷了,肩膀!”士兵又說。 “我問你傷得重不重?”明澈發火了,他心急如焚,偏偏碰上這個結巴。 “擦傷!”士兵終於說。 “哦!”明澈一顆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快,給我備馬!馬上去城裡!” 明澈抓起寶劍就往外衝,他一邊心急火燎地往外狂奔,一邊大聲命人打開城門。 利用馬伕從馬廄裡牽馬的功夫,明澈另外找了個機靈的士兵,問清楚了事情發生的前前後後。很快,他飛身上馬,帶著幾個手下直奔埃拉城。 明澈心亂如麻。 他無法想象,假如那支箭射中了夏
綠凝,她會怎樣?一想到她疼痛的樣子,他就無法呼吸。他更不敢想象,假如失去夏綠凝,他該怎麼活下去?
一路胡思亂想,一路策馬狂奔,他的內心深處只有一個念頭:我必須保護她!誰也不能傷害她!而且這個念頭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堅定。 入城以後,明澈沒有去夏家府邸,而是毅然奔向皮革場街,來到事發現場。他必須抓住那個暗箭傷人的罪犯,只有抓住肇事者,夏綠凝才能安全! 此時街上已沒有行人,一團團昏黃的燈光點綴著高高低低的樓,彷彿渾身長滿了眼睛的怪物佇立在沉沉的黑夜裡。明澈仰頭望著侍從指給他的那扇窗戶,一個旱地拔蔥,一晃就沒影了。 時間倒退。十五分鐘前,家住皮革場街的老獵人切薩雷拄著柺杖偷偷摸摸回到自己的家裡,他正要收起手中的弓箭,猛然發現屋裡有個黑影。 “誰?”他吃驚地問。 “兇手!”黑暗裡傳來一個男孩稚嫩的聲音。 是個乳臭未乾的毛孩子,老獵人切薩雷哼了一聲,提著的心放下來了,“你是誰?想幹嘛?” “馬澤奧醫生是你殺的!”男孩說。 “你胡說!” “馬澤奧醫生救了你的命,而你卻恩將仇報,殘忍地殺死了把你從魔鬼的獠牙下拽出來的醫生!撒旦也不比你更歹毒些! “快說,你為什麼要殺馬澤奧醫生?你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男孩步步緊逼。 “簡直是一派胡言!”老獵人切薩雷惡聲惡氣地威脅,“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嗎?” “這麼說,我的推理是正確的。”男孩對自身的危險處境渾然不覺,“我現在就去告訴大主教,你是兇手!” “太晚了!”老獵人切薩雷發出一聲怪笑,伸手卡住男孩的細細的脖子,“你比那些傻瓜都聰明,馬澤奧是我殺的,因為他看到了我的秘密! “現在,你也必須死!”說著,鐵鉗般的魔爪死死地卡住男孩的脖頸,男孩拼命地掙扎著,他的臉在窒息中變了形。 “砰”的一聲,隨著一聲巨響,屋裡突然多出一個矯健的身影。老獵人切薩雷還沒反應過來,脖子上已經套了一根冰涼的繩索。 明澈怒氣衝衝地點亮了油燈,看清了屋裡的兩張面孔——一張衰老兇狠,一張稚嫩狡黠。他的目光停留在角落裡的那張弓箭上。 “這是誰的弓箭?”明澈向窗外招了招手,侍從們舉著火把很快上了樓,把屋裡的兩個人捆了起來。 “他的!”老獵人切薩雷毫不猶豫地回答,“我這個殘廢怎麼可能使用弓箭!” “他撒謊!”說話的男孩子十二三歲的模樣,眼睛裡亮晶晶的。 “把他們都帶走!”明澈吩咐侍從,“去夏家府邸,這張弓箭也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