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軌道下是泥坑,1988年吉林三岔子林區“5·3”系列強姦案
1988年12月5日上午。吉林渾江(現為白山市)某監獄。
死刑犯倪宏男從監號裡被帶出來,愣愣怔怔的。他可能發現今天氣氛有些異常,院子裡站了不少警察,還有檢察官、法官。當他拖著腳鐐嘩啦嘩啦拐出監號門走到院子裡時,院子裡的人誰也沒說話,都用悲憐異樣的目光望著他。
冬日的天陰沉著,高大的磚牆內一股股小旋風捲著清雪。他沒戴帽子,顯得光禿的腦袋特別大,眼神茫然。倪宏男的犯罪是十多年前一個飛雪天,由他父親倪貴開始的。
那是1970年入冬的第一場雪。很大,紛紛揚揚的。再加上天近黃昏,十幾米外看人就朦朦朧朧的了。那中年女人從撫松縣松江河鎮火車上下來,沿著火車軌道旁的小路往西走,已走出一里多路。她揹著一個小兜,手裡拎著一個黑提包,看樣子是遠道來探親的。身後是小鎮火車站,前邊一二里路有幾個村子。
倪貴從松江河鎮火車站就開始跟著她。他根據她一直順火車軌道旁的小路走,估計可能她是去沈家屯,要經過一片榆樹林。
“等到樹林邊再下手!”倪貴不由地打個冷戰。他畢竟是頭一次做這樣的事。他是看這女人一個人向黃昏的野外走臨時動了念頭的。
四野靜極了。他踩在雪地上的腳步發出吱吱的聲音。那女人忽然回過頭,發現了他。他不由一怔,站住了。那女人也一怔,猛然回過頭,加快了腳步。
他沒敢繼續沿著軌道旁的小路走。他想繞過去,在那片榆樹林裡等她。於是他走下路基。忽然,他身子一歪,一隻腳陷進泥坑裡,泥坑有半尺深。因為這是頭場雪,地還沒封凍,大雪一蓋,泥坑表面也是一片潔白平坦。他心裡一驚:這可不是好兆頭!
環顧左右,不見人影。
在那片榆樹林子裡的小路上,他搶了她。她身上帶的錢還真不少,230元。他出現在她面前時用手巾圍住了自己的臉,只露一雙眼睛。
230元錢,幾乎夠他幹一年的了。但他整日心驚肉跳,夜夜做噩夢。公社公安員到他們村子來過兩趟,也沒調查出什麼。第四天早晨,他決定遠走高飛,去林區他一個表弟那裡。早就聽說三岔子林區找活容易,只要肯出大力,錢也好掙。臨走,他把十歲的大兒子和八歲的小兒子叫到跟前,千叮嚀,萬囑咐地教訓一番。妻子含淚把他送到村外。
三岔子林區的錢確實好掙,可就是活苦。天不亮就得上山,夏天露水打溼了整個下半身,冬天山上的雪沒膝深。為了去寒,林區的工人都能喝酒,倪貴不長時間也戀上了酒,不只是為去寒解乏,酒還使他暫時忘卻了思家和那件虧心事。他與幾個工人裝一車木頭,每人可得8元錢,一天有時能裝兩車。他捧著一個月幾百元的工資,後悔地想,世界這麼大,靠這雙手本可以養家餬口,怎麼竟做出那件喪良心的事,讓人終生難以安心!
轉眼七八年過去了。倪貴每年回家兩次,每次回家住一個來月,拿回去一千元左右,這在農村已是相當驚人的收入了。
倪貴也說不清這是因禍得福還是怎麼回事,每次回來妻子都極熱情,整天掩飾不住臉上的笑;可兩個兒子對他卻很冷淡,雖然他每次回來都給兩個兒子一大把零花錢,但兒子卻把他當做陌生人。妻子曾對他說,不要再給孩子零花錢了,孩子已養成花錢習慣,他走了孩子們沒錢就向她要,不給就吵鬧,她也漸漸管不住他們了。
有一次從林區回家,倪貴在火車站上遇到一個打扮像農村人的中年婦女,抱著一個兩歲左右的孩子,對他說沒錢坐火車了,他一下掏出460元給她。那中年婦女望著他發愣。旁邊有人告訴他,這女人可能是騙子,在這火車站要了好幾天錢了。可他像了結了一樁心病似的高興:他當年搶了一位中年婦女230元錢,現在又以一倍的數目送給了另一位中年婦女。
回到家裡,他的心頓時涼了。因為這幾年他家裡的經濟條件比村裡其他家庭強得多,十九歲的大兒子和十七歲的二兒子都不正經幹農活,好吃懶做,偷雞摸狗,留著長頭髮。倪貴決定搬家,一走百了,反正兒子在村裡名聲也不好,自己也永遠去了塊心病。
到了三岔子林區,他全家都成了沒有戶口的盲流,這幾年林區的小青年一茬一茬往起長,工作也不好找。倪貴的兩個兒子誰也幹不了在山上抬大木頭的活,結果閒在家裡。直到這時,他倪貴從正常生活的軌道走進泥坑的悲劇才從他大兒子倪宏男身上正式開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