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無聲 作品

第278章 慘案背後的因果,1998年舒蘭縣勝和村“3·8”重大凶殺案

 唉!人們在驚詫、惋惜之後,心裡不禁疑竇叢生:兇殺到底因為啥呀?

 1987年9月,在一位熱心的“紅娘”的幫助下,梁維福與舒蘭鎮躍進村女青年向秋萍相識並很快建立了戀愛關係。起初,倆人陶醉於初涉愛河帶給他們的新奇、甜蜜和不可名狀的青春衝動,處得如膠似漆,溫度累見上升,三天兩頭兒不見面,倆人的心裡就像長了草似的,坐不穩、站不牢,吃不香、睡不著。

 可是好景不長。當向秋萍去了幾次勝和村後,不知怎麼回事兒,倆人的關係就不那麼熱乎了,甚至可以說有些降溫了。

 這是為什麼?

 如果說熱戀中姑娘的智商等於零;那麼,此刻小夥子的智商至少不會小於一。梁維福已經敏感地察覺出,姑娘近日裡有些兒心事重重,似乎另有所求。

 事情果然給梁維福料中了。

 1988年農曆正月初九這天,被梁維福從舒蘭特意接來過年的向秋萍,吃完晚飯,撂下碗筷,連聲招呼也沒打,轉身便走沒影了。起初,梁維福光顧著忙裡忙外幫著老母親拾掇桌子、刷碗洗筷、燒水沏茶,一點兒也沒留意向秋萍的行跡。雖然最近他好幾次發現向秋萍有事沒事總愛往萬立明家跑,還總是自作勤快能幹,又是幫人家燒火做飯、包餃子,又是給人家擦桌子、掃地、拾掇屋子,並曾因此和她拌過嘴。他嚴正地告誡她,不要這樣輕浮、要自重自愛,珍惜已有的戀情;但他沒有怨恨她、討厭她,而是一如既往地眷戀著她。

 可向秋萍則不然了。她對梁維福的忠告大不以為然,可總得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找到自圓其說的理由,可是,挖空心思,她也沒給自己找出一條能站住腳的理由。這樣,她便玩起半認半否、虛與周旋的把戲。憑著那張能言善辯的巧嘴兒,憑著女人特有的魔力,她終於一次次地化險為夷,不僅一步步地向自己的既定目標靠攏,而且還晎得梁維福溜兒亂轉,找不著東南西北,使他漸漸放鬆了對自己的戒心。

 也難怪,老實厚道的梁維福,論起玩心眼兒來,哪是她的對手。再說,梁維福壓根兒也沒想到身高才頂1.49米,其貌平平,其才庸庸的她還會有二心。

 直到向秋萍出去兩個多小時了還沒回來,他才發覺事情有點兒蹊蹺。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他三哥和那個沒過門的三嫂又告訴他說,剛才他們溜達時,碰見向秋萍了,她正一個人往西走呢,他們問她幹啥去,她吱吱晤唔地說是上二姐家串門兒去。梁維福的二姐家住在離勝和村三里多遠的蛟河縣天北鄉長嶺村。當時天已經擦黑了,他們怕她一個人走出事,便把她圈弄回來,並和她一起到老梁家看電視。誰知,向秋萍人雖然跟回來了,卻像魂給人抓走了似的,直顯得心煩意亂,神不守舍。在梁家也沒呆上半個小時,恍惚兒是晚上6點來鍾,吉林電視臺剛播送完節目預告,向秋萍就又沒影了。

 心裡本來正犯嘀咕的梁維福,聽了三哥他們一番陳說,更坐不住了。當下便心急火燎地出門尋找向秋萍去了。可是,翻遍了全屯,哪有她的影子?黑魃魆的曠野裡,氣喘吁吁、渾身冒汗的梁維福一邊漫無目的地走上了村道,一邊算計著她可能去的地方。

 莫不是她真上二姐家裡去了?不能啊,就她那個膽子,平常看見個小老鼠都嚇得直叫,怎麼敢一個人黑燈瞎火地撲騰三里多地?再說,哪有啥大不了的事兒非得貪黑去呢?可是不上二姐家,她又幹啥急三火四地朝這邊來呢?他在心裡顛過來倒過去地打起了一個個問號,不知不覺地,已經深一腳淺一腳地來到了村西山下公路甩彎的地方。

 驀地,一男一女情意綿綿,聽來令人骨酥肉麻,臉紅耳熱的說話聲帶著早春的寒意突然撞進了他的耳鼓。

 他心中不覺為之一驚:這聲音他簡直太熟悉了。難道這真會是她麼,難道……

 他不願意,更不敢再往下尋思了。他多麼希望這只是一種錯覺啊!他下意識地放鬆了腳步,悄悄地挪到了他們的近前。在一大塊花崗石的掩蔽下,藉著朦朧的月色,他瞪大了兩眼,仔仔細細地打量著,辨認著。

 終於,他看清了她那張面孔。這面孔在他的眼裡曾經被視為世界上最聖潔、最嬌豔、最美麗的面孔。曾幾何時,它是那麼光彩奪目,楚楚動人,像含苞的芍藥,像帶露的玫瑰,令他魂牽夢繞。然而,所有這一切,剎那間便在他的面前坍塌了、破碎了。當尚存的一層愛的薄紗被這殘酷的現實扯落的時候,那張面孔也隨之陡變,變得像惡狼一樣醜陋,像狐狸一樣狡詐。

 疑慮,頓然變成了無數支刻毒的箭,一下便戳碎了年輕漢子的心!他渾身亂抖,臉色鐵青,牙關緊咬,雙眼噴火,拳頭攥得直響,恨不能立刻撲上去,抽他們的筋,扒他們的皮,剖他們的腹,剜他們的心,摳下他們的眼睛當泡兒踩,揪下他們的腦袋當球踢,讓他們上刀山,下油鍋,解解心頭的惡氣。

 可他終究什麼也沒做。不是不敢,而是不想。強扭的瓜不甜。硬湊難為情愛,捆綁不是夫妻。於是,他很快便平復下來,冷靜地思考道,既然她已另有所愛,自己何苦還剃頭的挑子——一頭熱,無謂地糟踐青春、浪費感情呢?常言說得好,天外有天,山外有山。兩條腿兒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兒的人多的是,不信找不著比她向秋萍強的姑娘。至此,像魯迅先生筆下的阿Q一樣,他騙過了自己,高得了精神上的決定性勝利。

 於是,在暗淡的月光下,他描著連他自己也沒意識到的痛苦酸澀與氣惱懊喪共同編織起來的變了形的心態,悄然離開了那該一千回、一萬回地詛咒的甩彎的山路。然而,世界上有些事情常常就是這麼複雜,複雜得令人百思不解,難以捉摸。

 假如梁維福能一直平復下來,並始終把自己的思想和感情控制在冷靜的範圍內,也許就不會演出這場血染的悲劇了。可惜,他的平復與冷靜持續的時間竟是那麼短哲。僅止一夜的輾轉反側,封建的佔有慾及耳濡目染形成的偏狹的小農意識,迅速膨脹,一發而不可收。

 當然,從報復心理的產生到報復行動之付諸實施,在他的頭腦中是經過了一段相當複雜的孕育過程的。他絕不是一開始就抱定殺人念頭的。他最初的想法比較荒誕,也比較簡單。在他的心目中,始終存有一個錯誤的成見,那就是:在這窮山溝裡,男女一旦戀愛,便等於昭示世人,他們的婚姻已經正式締約,單等佳期蒞臨,洞房花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