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慘案背後的因果,1998年舒蘭縣勝和村“3·8”重大凶殺案
正因囿於這一懸腐觀念,以至於當他發覺她有意另擇高枝,而萬立明竟也準備毫不客氣地“染指”其間,他的“美滿婚姻”已經危在旦夕,快成泡影之時,便開始妒火中燒,既然我的婚事將雞飛蛋打,那麼你向秋萍也休想就這麼輕鬆愉決地嫁給萬立明。真要讓你們倆遂心如願,豈不令我出醜。
於是,他開始行動了。
他首先找到萬立明,鑼敲當面、鼓打正中地無理要求他保證三年內不跟向秋萍結婚。在遭到斷然拒絕後,他的行動便露出了愚鈍的端倪,非要萬立明承認自己是“第三者”,是他把向秋萍勾引走的,並要他當眾說明。否則就得允許他當眾揍萬立明一次,以給梁門後代“恢復名譽”,在屯鄰跟前洗個清身。這要求又被拒絕。
兩條要求,被拒絕一對。梁維福直覺得惡氣難嚥、如鯁卡喉,要是再不“主動出擊”,“面子”、“名譽”是絕難挽回了。於是,正月十五這天,他便沒事兒找事兒,與萬立明發生了一場惡鬥。結果,由於兩個人勢均力敵,都不是角鬥高手,加之四方鄉鄰好言相勸,倆人誰也沒揀著什麼便宜,便各自偃旗息鼓,鳴金收兵了。
此舉沒達到目的,梁維福吃不香、睡不實。他不甘心就此罷休,卻又實在找不出一個萬全之計。即便這樣,他仍苦惱地尋覓著。幾天的功夫,人便瘦了一圈兒。
說話間,時針便指到了正月二十一,也就是1988年“三八”國際勞動婦女節這天的晚上7點40 分左右。
中央電視臺就要播放電視連續劇《便衣警察》了。
興致勃勃的村民們仨一夥、倆一串兒,不大的功夫,便聚到了幾個有電視機的人家。梁有金家這會兒就像辦喜事兒似的,擠了一屋子人。最後走進來的是梁維福和萬立明,但見他倆搭肩勾背,親熱地嘮著、會心地笑著,儼然一對情同手足的親兄弟。
五天前發生在他們倆人之間的那場劍拔弩張、仇人相見、一決雌雄的情景,彷彿過眼雲煙般,頃刻化作烏有。人們還為這對情敵握手言歡而暗地稱慶呢。殊不知,這表面文章背後已隱伏著多麼刻毒、多麼殘忍的殺機!
這個時候的梁維福,思想正處於紛紛煩亂的漩渦中。剛剛他對萬立明所表現出來的親熱,不過是為了裝飾一下、掩人耳目、逢場作戲罷了。其實,他恨他之刻骨銘心,並不亞於恨她,從某種意義上說,甚至已經超出了對她的恨。
“弒父仇、奪妻恨”,自古難平,何況一介村夫。這一傳統的然而卻是可悲的封建道德觀,此時,不啻一支強心劑,成為支撐他那已經極度空虛的精神大廈的唯一柱腳。
《便衣警察》已經播放一集多了,可究竟演了些什麼內容,他根本不清楚。他的心思走火入魔般鑽進了死衚衕。結果是越想越氣惱,越想越憋屈,總覺著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讓向秋萍投進萬立明的懷抱,自己竹籃打水不說,還怎麼涎臉皮厚地在勝和村呆下去?
他想到了靠暴力解決問題上。但他馬上又打起怵來,向秋萍的舅姥爺是法庭庭長,自己沒倚沒靠,打了人,那是非蹲笆籬子、啃大眼窩頭的角。況且,要打,就沒有打不壞的想到這,他牙一咬、心一橫:左右是打,乾脆吧,我給他利索地來個狠的。
正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他的手無意間碰到了放在火牆垛子上的木匠斧子。這一碰不打緊,原本還朦朦朧朧的念頭,竟象乾柴碰見了烈火,忽拉一下子,就燒起了無法控制自己的騰騰殺機!
這時,兩集《便衣警察》已近尾聲,屏幕上出現了演員表。梁維福的心跳立時加快了!渾身的血液像氾濫的山洪一樣奔騰咆哮,令他顫慄不已。他想,眼下如果還不動手,恐怕再也找不著這麼好的機會了。說時遲,那時快,他嗖地一下抄過鋒利的斧子,不知道哪來的那麼大的膽量和力氣,照著坐在他前面的萬立明的腦袋就“咔嚓”下去;沒容人們反應過來,又趕到小屋,照躺在炕上的向秋萍的太陽穴處同樣“咔嚓”下去;接著,便迅速跑到老鄭家,使鄭豔麗遭了同樣的厄運。
結果,便釀出了一死兩傷,轟動全縣的慘案。
行文至此,有讀者大概會問,向秋萍、萬立明被砍,似在“情理之中”,可梁維福憑啥又把鄭豔麗砍了呢?
常言說得好,冤有頭、債有主。鄭豔麗之被砍,實在有些兒自作自受之嫌。說得再明確一些,那就是她在梁維福與向秋萍、萬立明處理戀愛關係過程中扮演了一個很不光彩的角色。
打從梁維福與向秋萍戀愛伊始,鄭豔麗便進入角色,粉墨上場,時不時地就對向秋萍說梁維福的壞話,告訴她,梁家人口多、底子空;還告訴她,梁維福的三哥剛訂婚,就花三分利從她家“抬”好幾百元錢,言下之意,他三哥現在就借、“抬”,輪到你向秋萍那時候咋辦?老梁家一年才收入二三千元,你要的那價值四千九百多元的彩禮,他們全家就是都紮上脖子不吃不喝,也得二年才娶得起你。
俗話說,作蜜不甜,作醋可酸。在當時的農村中,買賣婚姻還有相當強大的市場,無疑,鄭豔麗的這番“苦口良言”對向秋萍有如投石激水,在她的心裡攪起層層漣漪。當然,愛情的樓閣並不是一次“苦口良言”就能使之傾斜的。
但事不過三。在鄭豔麗“不懈”的“努力”下,向秋萍(應該說明的是,鄭豔麗之所以如此“關心”向秋萍,只因向秋萍是她八十竿子劃拉不著的姑姑。是親三分向,她當然得對姑姑“負責”了)那“海枯石爛不變心”的愛情之閣終於傾斜了、坍塌了,並很快從梁維福那裡“更新”到萬立明那裡。
鄭豔麗竊喜自己做得巧妙。可惜,這一切非但沒蹣過樑維福,反倒在他心中埋下了與鄭豔麗不共戴天之仇,並終於使她重傷在這樁由不當的愛情誘發慘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