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拉斯王二狗 作品
第4 章 恰同學少年
窗外擺著的是一盆臘梅，沈禾俯身趴在窗前桌邊正在寫著什麼東西。
鋼筆沙沙聲在紙上落下，一串串細密的文字安靜的躺在上面。
好一會兒，才合上筆帽。
沈禾久久的凝視著鋼筆，這是陳燕祖當初作為禮物送給自已的，楚天那裡有一支一模一樣的。
有時候她總有一種錯覺，好像故人健在，又好像，她還很年輕。
飯桌上面，老師師孃還是下意識的會給自已加雞腿，陳東陵也有些落寞。
“清明要是還在……興許還會跟你搶雞腿呢？”
話音剛落，就看到陳燕祖，費凝，還有沈禾三人的目光齊刷刷看了過來。
陳東陵自覺失言，立刻低下頭幹刨著米飯，飯到了嘴裡突然又覺得難受。
他起身回了房間，“你們吃吧，我，我飽了。”
沈禾平靜的夾著菜，費凝深深嘆了一口氣。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她也頗覺得傷感，好好的孩子，跟東陵一般年紀呢，怎麼就沒了呢。
那麼好的孩子怎麼就……
突然，她也捂著心口，慢慢起身。
這飯，真是吃不下了。
空著的椅子邊上安靜的擺放著一雙碗筷，它靜靜的等著，等一個永遠也不會歸來的人。
陳燕祖平復了一下情緒，慢慢把雞腿夾給沈禾。
“吃吧，你和……你最愛雞腿了。”
以後沒人搶雞腿了。
沈禾咬著雞腿，突然有些反胃，她強忍著嚥了下去，卻只嚐到了鹹味。
不像是雞腿，倒是像眼淚。
一頓飯吃的悲從中來，情不自已。
出了陳燕祖家，門口早就停好了汽車等待。
一身西裝的徐恩陵慢慢走下車，從口袋裡面掏出來一塊手帕，他細心的擦去沈禾眼角的淚痕。
沈禾慢慢靠了過去，把下巴抵在了他肩膀上，再也不能控制的失聲痛哭起來，肩膀聳動。
徐恩陵看著遠方，輕輕拍著沈禾肩膀。
“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陪著你。”
他慢慢撩起沈禾粘著淚痕的碎髮，輕輕別在耳朵後面。
“花長好，月長圓，人長壽。你知道嗎？我在南京，時時刻刻都在想著你……”
樹影打在兩人頭頂，男人的輕聲囈語帶著無限的情義。
“我怕我犧牲在南京，再也看不到你，又怕你這個傻姑娘在上海玉石俱焚……”
人生至長不過百年，尋常不過幾十載。
他捨不得，真的捨不得……
“小禾，我……”
徐恩陵醞釀了很久，他此刻情愫蓬勃，馬上就要全部湧現出來。
一扭頭，卻突然看到了陳東陵正瞪大了眼睛，眼眶還有些發紅。
他訝然，“額，不是，你們……誒，這個我家門口……”
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沈禾聞言，扭頭看向陳東陵。
“對了，我的稿子寫好了，你送去報社吧！”
陳東陵比劃了一個ok，隨即看向徐恩陵，“想當我妹夫，你還得努力才行。”
“小禾，男人最會花言巧語了，他說什麼你都別信……”
徐恩陵：“……”
醞釀了一肚子表白的話，現在直接被攪和了，全部化成泡沫。
他有股無名之火，只覺得憋屈不已。
臉色漲紅難看，“我不會花言巧語……”
老實嚴肅的人，此刻非常窘迫，他著急的看向沈禾。
沈禾趕緊拍了拍徐恩陵的肩膀，貼著他的耳朵，輕聲道：“我知道，知道你對我心意，知道你不是花言巧語之人，再給你一次機會，下一次見我，帶好你的誠意。”
說罷，也不上車，反倒是直接背抄著手慢慢朝著前方走去。
徐恩陵愣了幾秒，才看向前方。
“小禾……”
陳東陵一臉幸災樂禍的拱手站在大門前面，“誒，你小子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們小禾的？”
徐恩陵認真想了想，然後抬眸。
“可能，第一次見面就……”
陳東陵“哦”了一聲，“懂了，見色起意，瑪德，到底誰說你是老實人……”
徐恩陵：“?”
他不懂，姓陳的都這麼難搞嗎？
沈蔥比起陳東陵那簡直可愛多了，怎麼小舅子比大舅哥好說話這麼多？
他懷疑人生。
但是顯然，陳東陵不能得罪。
徐恩陵深吸一口氣，“我認真的，我不是花言巧語會演戲的人，之前在上海，我和……我們算是上下級，不說琴瑟和鳴起碼也是守望相助。
我自問，我們足夠了解，也足夠坦誠……”
他看向陳東陵，“以後，你有了喜歡的人，你也會明白我此刻的感受的。”
說罷，利落乾脆的上車，關門。
然後不再理會陳東陵，一腳油門直接啟動汽車，獨留吃汽車尾氣的陳東陵站在柵欄邊發呆。
單身得罪誰了嗎？他不懂，真的。
前方的路是什麼樣子的，我並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此刻，此時，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哪怕前方……
烈士陵園在郊外，徐恩陵去的時候，剛好看到沈禾就站在中間，她肅穆的望著一處墓碑發呆。
他下車，慢慢走了過去。
“你知道嗎？我之前的時候和他見過一面。”
徐恩陵看向墓碑，墓碑主人的名字是梁叢。
他沒見過，自然也不太清楚這些。
沈禾安靜的講著，“他是師兄的朋友，他們關係很好的，都是黃埔七期步兵科的學生。”
“用殉道者的方式，他傳送了一份偽造的情報，成功緻使日本人上鉤，中途島海戰的勝利，有他的一份功勞。”
沈禾輕輕的拂去墓碑上面的灰塵，“如果你見到師兄，幫我帶個話吧，以後，就不搶雞腿吃了，真夠幼稚的。”
她笑眼含淚，似乎又想起來楚天。
黃埔時期的他們，兩張同樣年輕俊秀的臉，此刻正齊刷刷的回頭，看向她。
時空交匯，彼時身著教會中學禮服，扎著兩個辮子的沈禾同樣回眸看向兩人。
她抱著一本經典的名著，扉頁上面有作者的一段話。
“我們將會忘記這個喧鬧而又永恆的世界，我們將會一起離開這個世界，手拉著手。我們將會走進死亡的秘密殿堂，躺在那些花的中間。噓！我們將會十分安靜。”?
保重!
她嘴唇動了動，徐恩陵抬頭看向藍天，有風拂過，周圍花草樹木似乎都在這一刻燃燒起來。
戰鬥起來，我的同伴，我們因為同樣的理想而匯聚，不因為死亡而止住我們的腳步，讓我們的鮮血灑滿整片天空，如果不夠，那麼就加上大地。
鋼筆沙沙聲在紙上落下，一串串細密的文字安靜的躺在上面。
好一會兒，才合上筆帽。
沈禾久久的凝視著鋼筆，這是陳燕祖當初作為禮物送給自已的，楚天那裡有一支一模一樣的。
有時候她總有一種錯覺，好像故人健在，又好像，她還很年輕。
飯桌上面，老師師孃還是下意識的會給自已加雞腿，陳東陵也有些落寞。
“清明要是還在……興許還會跟你搶雞腿呢？”
話音剛落，就看到陳燕祖，費凝，還有沈禾三人的目光齊刷刷看了過來。
陳東陵自覺失言，立刻低下頭幹刨著米飯，飯到了嘴裡突然又覺得難受。
他起身回了房間，“你們吃吧，我，我飽了。”
沈禾平靜的夾著菜，費凝深深嘆了一口氣。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她也頗覺得傷感，好好的孩子，跟東陵一般年紀呢，怎麼就沒了呢。
那麼好的孩子怎麼就……
突然，她也捂著心口，慢慢起身。
這飯，真是吃不下了。
空著的椅子邊上安靜的擺放著一雙碗筷，它靜靜的等著，等一個永遠也不會歸來的人。
陳燕祖平復了一下情緒，慢慢把雞腿夾給沈禾。
“吃吧，你和……你最愛雞腿了。”
以後沒人搶雞腿了。
沈禾咬著雞腿，突然有些反胃，她強忍著嚥了下去，卻只嚐到了鹹味。
不像是雞腿，倒是像眼淚。
一頓飯吃的悲從中來，情不自已。
出了陳燕祖家，門口早就停好了汽車等待。
一身西裝的徐恩陵慢慢走下車，從口袋裡面掏出來一塊手帕，他細心的擦去沈禾眼角的淚痕。
沈禾慢慢靠了過去，把下巴抵在了他肩膀上，再也不能控制的失聲痛哭起來，肩膀聳動。
徐恩陵看著遠方，輕輕拍著沈禾肩膀。
“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陪著你。”
他慢慢撩起沈禾粘著淚痕的碎髮，輕輕別在耳朵後面。
“花長好，月長圓，人長壽。你知道嗎？我在南京，時時刻刻都在想著你……”
樹影打在兩人頭頂，男人的輕聲囈語帶著無限的情義。
“我怕我犧牲在南京，再也看不到你，又怕你這個傻姑娘在上海玉石俱焚……”
人生至長不過百年，尋常不過幾十載。
他捨不得，真的捨不得……
“小禾，我……”
徐恩陵醞釀了很久，他此刻情愫蓬勃，馬上就要全部湧現出來。
一扭頭，卻突然看到了陳東陵正瞪大了眼睛，眼眶還有些發紅。
他訝然，“額，不是，你們……誒，這個我家門口……”
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沈禾聞言，扭頭看向陳東陵。
“對了，我的稿子寫好了，你送去報社吧！”
陳東陵比劃了一個ok，隨即看向徐恩陵，“想當我妹夫，你還得努力才行。”
“小禾，男人最會花言巧語了，他說什麼你都別信……”
徐恩陵：“……”
醞釀了一肚子表白的話，現在直接被攪和了，全部化成泡沫。
他有股無名之火，只覺得憋屈不已。
臉色漲紅難看，“我不會花言巧語……”
老實嚴肅的人，此刻非常窘迫，他著急的看向沈禾。
沈禾趕緊拍了拍徐恩陵的肩膀，貼著他的耳朵，輕聲道：“我知道，知道你對我心意，知道你不是花言巧語之人，再給你一次機會，下一次見我，帶好你的誠意。”
說罷，也不上車，反倒是直接背抄著手慢慢朝著前方走去。
徐恩陵愣了幾秒，才看向前方。
“小禾……”
陳東陵一臉幸災樂禍的拱手站在大門前面，“誒，你小子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們小禾的？”
徐恩陵認真想了想，然後抬眸。
“可能，第一次見面就……”
陳東陵“哦”了一聲，“懂了，見色起意，瑪德，到底誰說你是老實人……”
徐恩陵：“?”
他不懂，姓陳的都這麼難搞嗎？
沈蔥比起陳東陵那簡直可愛多了，怎麼小舅子比大舅哥好說話這麼多？
他懷疑人生。
但是顯然，陳東陵不能得罪。
徐恩陵深吸一口氣，“我認真的，我不是花言巧語會演戲的人，之前在上海，我和……我們算是上下級，不說琴瑟和鳴起碼也是守望相助。
我自問，我們足夠了解，也足夠坦誠……”
他看向陳東陵，“以後，你有了喜歡的人，你也會明白我此刻的感受的。”
說罷，利落乾脆的上車，關門。
然後不再理會陳東陵，一腳油門直接啟動汽車，獨留吃汽車尾氣的陳東陵站在柵欄邊發呆。
單身得罪誰了嗎？他不懂，真的。
前方的路是什麼樣子的，我並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此刻，此時，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哪怕前方……
烈士陵園在郊外，徐恩陵去的時候，剛好看到沈禾就站在中間，她肅穆的望著一處墓碑發呆。
他下車，慢慢走了過去。
“你知道嗎？我之前的時候和他見過一面。”
徐恩陵看向墓碑，墓碑主人的名字是梁叢。
他沒見過，自然也不太清楚這些。
沈禾安靜的講著，“他是師兄的朋友，他們關係很好的，都是黃埔七期步兵科的學生。”
“用殉道者的方式，他傳送了一份偽造的情報，成功緻使日本人上鉤，中途島海戰的勝利，有他的一份功勞。”
沈禾輕輕的拂去墓碑上面的灰塵，“如果你見到師兄，幫我帶個話吧，以後，就不搶雞腿吃了，真夠幼稚的。”
她笑眼含淚，似乎又想起來楚天。
黃埔時期的他們，兩張同樣年輕俊秀的臉，此刻正齊刷刷的回頭，看向她。
時空交匯，彼時身著教會中學禮服，扎著兩個辮子的沈禾同樣回眸看向兩人。
她抱著一本經典的名著，扉頁上面有作者的一段話。
“我們將會忘記這個喧鬧而又永恆的世界，我們將會一起離開這個世界，手拉著手。我們將會走進死亡的秘密殿堂，躺在那些花的中間。噓！我們將會十分安靜。”?
保重!
她嘴唇動了動，徐恩陵抬頭看向藍天，有風拂過，周圍花草樹木似乎都在這一刻燃燒起來。
戰鬥起來，我的同伴，我們因為同樣的理想而匯聚，不因為死亡而止住我們的腳步，讓我們的鮮血灑滿整片天空，如果不夠，那麼就加上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