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
黃氏祖籍是蜀地人,被燻得飈出一句俚語,“個悖時砍腦殼的,滂臭!”
僕人是男丁,膽子也大,捂住口鼻進屋探情形。
兩間瓦房家徒四壁,並未發現什麼異常,但臭味濃重得叫人作嘔。
二人尋著腐臭氣息進入庖廚,地方不大,一時也未看出特別之處。
其中一人鬆開口鼻,像狗似的到處嗅,最後從水缸那邊嗅到腐臭味,意識到不對勁。
他當機立斷掀開水缸蓋子,裡頭的半缸水乾乾淨淨的。
可是腐臭氣息愈發濃重。
另一人也察覺到水缸不對勁,二人踢開旁邊的雜物,看到底下的木板,蹲下嗅了嗅。
真的滂臭!
確定了源頭就在這裡,兩人合力把水缸挪開。
一人粗魯地掀開那塊木板,見到了讓他終身難忘的場面。
撲鼻而來的屍臭直衝天靈蓋!
由於泥土填得太淺,導致頭部露了出來,皮肉被蛆蟲撕咬,到處亂爬,簡直慘不忍睹。
猝不及防見到那顆皮翻肉綻的頭顱,兩個男人被嚇得失聲大叫。
一人倉惶跑了出去,還有一人則踢到木板摔了一跤,嚇尿了褲子。
外頭的黃氏等人見到僕人臉色發白跑出來,連忙追問情形。
那僕人驚魂未定,明明是大中午,卻驚出一身冷汗。
他哆嗦著指向屋裡,結結巴巴道:“夫、夫人,裡頭有、有死人!”
黃氏還以為是許氏母女,當即便要去查看。
僕人連忙把她攔下,說看不得。
黃氏卻是個犟種,膽子也大,非要去看情形。
張婆子也以為是許氏母女死在屋裡了,好奇跟了上去。
結果二人被嚇得鬼叫連連。
別看黃氏生得肥碩,跑得卻快,好似一顆球從屋裡滾了出來,直接蹲到石榴樹下嘔吐。
張婆子則是爬出來的。
出了人命案,僕人連忙去衙門報官。
黃氏吐得昏天暗地,被丫鬟攙扶到張婆子這邊的院子,鐵青著臉罵俚語:
“天菩薩!我黃三娘倒八輩子血黴,遇到這麼個悖時砍腦殼的老仙人!”
名下的房產鬧出人命案,以後只怕是極難租賃出去的了,她嘴裡一個勁兒咒罵許氏母女。
張婆子則白著一張臉歪坐在方凳上,連話都說不出。
莫約半個時辰,幾名捕役前來了解情況。
周邊居住的百姓聽說這裡發生了人命案,紛紛過來圍觀看熱鬧。
捕役們經驗豐富,立馬把兇案現場保護起來,隨後進行取屍。
這會兒屍體已經腐敗了,又是被強行塞入小坑裡頭的,取屍過程可想而知。
儘管捕役們把口鼻遮掩得密不透風,還是無法忍受視覺帶來的衝擊力。
取來白布鋪到木板上,人們小心翼翼盛放屍體,並將其覆蓋抬了出去,放至陰涼處。
不一會兒仵作被請來驗屍。
王仵作見屍無數,也不禁被那情形衝擊得後退兩步,因為折斷的四肢詭異得可怕。
由於屍體面目全非,暫時並不能判斷其身份,只能從體型上推測死者是男性。
王仵作進行外觀診斷,看屍體的毛髮,四肢,發現死者右腳有六趾。
有關死者的信息被一一記錄下來。
與此同時,張婆子這邊也在口述許氏母女的相關信息。
胡捕役生得虎背熊腰,一臉絡腮鬍,斷眉,氣勢看著很是唬人。
“你說許氏母女不見蹤影已經有好些日了,究竟是多少日,可憶得起?”
張婆子年紀大了,方才又受過驚嚇,也記不起到底有多少日。
“我也想不起來了,好像是、是
二十五那天早上……見、見過一回。”
胡捕役追問:“七月二十五?”
張婆子一邊思索,一邊自言自語道:“我只記得頭一天晚上隔壁鬧了不小的動靜,第二天早上我還特地過去看情形。”
胡捕役:“當時許氏可在?”
張婆子點頭,“在的。”頓了頓,“她跟說我昨晚陳皎被耗子咬了,娘倆半夜起來打耗子。”
聽到這話,胡捕役的臉色頓時變得凝重。
張婆子的思路漸漸清晰,繼續道:“我反正是不信的。”
旁邊的黃氏忍不住插話問:“這話有什麼講頭?”
張婆子露出鄙夷的表情,八卦道:“那許氏曾做過妓,母女又在柏堂幹活,當時我還跟老頭子唸叨,多半是做皮肉生意鬧出來的響動。”
黃氏愣了愣,覺得這話有幾分道理。
意識到那天晚上的情況蹊蹺,胡捕役翻來覆去詢問,不遺漏任何一個細節。
張婆子則一一應答。
現在許氏母女租住的屋裡發現了屍體,二人又不知蹤跡,無疑是這起兇殺案的最大嫌疑人。
捕役們就周邊百姓進行盤查,以及對母女上工的柏堂進行傳問。
晚些時候仵作驗屍的結果出來了,判定死者為男性,四十歲左右,右腳有六趾,死於頭部鈍器擊打,因為頭骨有粉碎木屑的痕跡。
死者四肢被折斷,根據印記推測,應是死後所至。
至於殺人兇器,暫且還未尋到。
其死亡日期也跟張婆子口述的相近,所有信息都指向母女打耗子那晚。
這起兇殺案性質惡劣,一時間申陽城內傳得沸沸揚揚。
許氏母女的抓捕令被張貼到大街小巷,上頭有她們的畫像,寫著年齡等詳細信息。
柏堂裡的老鴇難以置信母女會是殺人兇手。
因賬簿上記錄著陳皎在七月二十五那天支取過工錢,再結合張婆子等人的口述,捕役們推測母女恐怕已經畏罪潛逃。
抓捕工作緊鑼密鼓展開,胡捕役等人拿著母女畫像追尋蹤跡。
最終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們根據當地百姓提供的線索,追蹤到了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