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岫煙 作品

19 端陽至

 沈沅槿想得入神,竟未發覺沈蘊姝亦跟著擰了眉,就聽沈蘊姝輕嘆口氣,垂眸嘆息道:“人活一世,誰還沒個有苦不能言的時候,辭楹是個實心眼的,她既肯這樣念著那繡娘,想來那繡娘必不會是旁人口中的那等人。”

 “姑母說得是。”沈沅槿思緒回籠,附和她的話,“這幾日辭楹去瞧過她兩回,病得不重,只是精神頭不大好,約莫是心中存著事罷。”

 辭楹與沈沅槿心內覺著那事必定與那銀線的來歷脫不開干係,偏黃蕊不肯透出半句話來,又在病中,怎好多問。

 陸綏年歲尚小,不大聽得懂沈沅槿和沈蘊姝在說些什麼,索性就認認真真地將手擱在陸淵送給她當生辰禮的金盆上,聚精會神地看那些做工精細的魚龜隨著水流而動。

 一晃三日過去,刑部和大理寺因薛琚殺妻案爭論得不可開交,就連聖人陸臨的眼耳都飽受此案之苦,每日下了朝,不是有官員求見他面敘此案,便是摺子中有朝臣上書自己對於此案之見。

 幸而到了五月初五端陽這日,趙國上下舉國同慶,共迎佳節,休假一日,頭痛不已的陸臨的耳根子方得了清淨。

 梁王府中,蒲艾簪門,張燈結綵,膳房眾人天未亮而動,準備府上大小主子的吃食和祭品,其餘各處的小廝、婢女媼婦皆是忙忙碌碌的。

 正廳內設了家宴,崔氏打發人來請。

 沈沅槿卯正起身穿衣,梳髮的時候尚還哈

欠連連,崔氏院裡的婢女過來時,她才剛跨過門檻欲要往沈蘊姝屋裡去。

 行至廊下,照見那婢女出得門來。

 那婢女眼尖,一眼認出是她,叉手施了一禮。

 饒是穿越來此間已有數年,沈沅槿還是不能適應和習慣旁人以“奴才”的姿態向她行禮,心裡矛盾糾結,終是循著這裡的“規矩”沒有回禮,而是回她一笑。

 還未進屋,又見枳夏出來,似是要去尋她,一見著她,旋即喜笑顏開,屈膝下拜後握了她的手,眉眼含笑:“這可不是說曹操曹操到麼,孺人才剛叫我去叫你過來呢。娘子不必進去,孺人和縣主很快就來。”

 話還未落,陸綏便已循聲著跑了出來,沈蘊姝跟在她身後,面上含著淺淺的笑意。

 “姑母。”

 沈蘊姝停下步子,細細打量她,觀她今日妝面極淡,穿一身妃色的齊胸襦裙,外罩豆綠色大袖寬衫,既不失喜氣,又不至喧賓奪主,單螺髻上簪著四蝶銀步搖釵,斜插一朵緋色的通草山茶便再無其他。

 “妃色稱你,我瞧著很好;快些過去,莫要晚了時辰。”沈蘊姝笑著說完,轉而去牽陸綏的小手,讓陸綏走在中間。

 正廳內,王孺人和鄭侍妾最先過來。

 沈蘊姝領著陸綏和沈沅槿先與她們互相見過,這才挑了靠後的位置坐下。

 過得小半刻鐘,陸禹和陸則先後前來。

 直至陸淵與崔氏一齊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落了座,陸鎮方姍姍來遲,神情淡漠。

 崔氏叫傳膳後,不多時便有提著食盒、捧著托盤的青衣婢女魚貫而入,悉心佈菜。

 陸淵先動了筷子。

 而後整個過程,沈沅槿都在埋頭用膳,可謂專心致志;她愛吃紅燒鱖魚,剔刺的時候極為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