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成婚
一連兩日,陸昀都沒怎麼合過眼,自然難以承受;至第三日夜裡,顯是有些撐不住了,整個人瞧上去疲累至極,第四日竟直接昏倒在下值回府的路上。
所幸那馬兒識途,袱著他尋了回來,守門的護衛看清馬上昏倒的人後,手忙腳亂地將人送進府裡。
陸昭嚇得不輕,於病床前看過他後,不由紅了眼圈,暫且忘了畏懼陸秩,輕聲細語地替陸昀求起情來。
陸秩觀他這副模樣,心內不免動容,除卻對他的疼惜外,亦是在他身上瞧見了二十餘年前的自己。
他這廂正恍神間,門外傳來叩門聲,婢女道是秦少卿府上的趙老夫人乘攆過來了。
這位趙夫人乃是陸昀的生母秦孺人秦淑則的生母,因老陳王當初瞧不上秦家的門第,不顧陸秩的意願棒打鴛鴦,為他定了現今的陳王妃徐婉玥為妻。
秦淑則待陸秩一片真心,得知此消息後,竟甘願為妾室,陸秩感念其情,在秦淑則過門後,對她極盡寵愛。
徐婉玥與陸秩不過是盲婚啞嫁,心中對他並無太多情意,是以過門後,只將中饋握在手中,一心過好自己的日子;
因陸秩對她很是尊重,且從未生出過那等寵妾滅妻之心,徐婉玥也就不甚在意秦淑則的存在,與她相處和睦。
秦淑則是個不爭不搶的溫吞性子,素來待人親和,徐婉玥與她相處久了,竟也真心拿她當成阿妹看待。
徐婉玥誕下長子後,秦淑則也在次年有了身孕,徐婉玥作為過來人,常會與她在一起講述育兒心得,二人的關係益發熱絡。
那一年裡,陸秩沉浸在賢妻美妾的幸福中,心內期盼著能同她二人將這樣的日子長長久久地過下去,無需再納任何一房妾室。
奈何天不遂人願,秦淑則在陸昀降生後便突發血崩,因未能及時止住血而離世。
陸秩為此心傷了好些時日,直至三年後,徐婉玥方懷了陸昭。
當年陸昭這一胎,徐婉玥生得並不容易,難產了近兩日;陸秩疼惜她,那之後沒再令她有孕,亦未再納過妾。
陸秩陷入回憶之中,直至趙夫人拐著杖拄進門,他方思緒回籠,循聲看過去。
趙夫人年逾花甲,自獨女秦淑則離世後,一直小病不斷,身子骨不比年紀相仿的老媼硬朗,眉和發皆似染了霜雪,花白一片。
陸秩這會子見了她,心中越發思念早逝的秦淑則,正要叫人坐下,趙夫人卻是極為疏遠地朝他行了一禮,口中對他的稱呼唯有冷冰冰的陳王二字。
徐婉玥忙不跌給身側的媼婦遞個眼色,示意她領著屋內的婢女退下,陸昭也在其中。
趙夫人看了眼臥於床榻之上不省人事的陸昀,旋即眉頭緊鎖,冷聲道:“當年的事,淑則已然經受過一次,如今的她的孩子大了,陳王便想叫他也如當初的你一般嗎?”
陸秩叫趙夫人問得語塞,久久道不出話。
徐婉玥瞥了眼面色凝重的陸秩,先扶趙夫人坐下,正要去替他二人斟茶,又聽門外媼婦來報,道是太醫署的章太醫來了,此刻正在院外侯著。
“速速請進來。”徐婉玥一面說,一面親迎至門外,將人讓到裡屋。
章太醫同陸秩夫婦和趙夫人施過禮,坐於床沿向陳王夫婦問過陸昀的情況後,為陸昀診脈。
章太醫開了藥方子出來,徐婉玥雙手接過,令身邊的妥當人拿著方子去藥房抓藥熬了,又叫媼婦取一貫錢送與章太醫當做診費。
聽聞陸昀病情不重,趙夫人懸著的心落了下來,抬眼看向陸秩,叫他換個地方說話。
陸秩忙點頭應下,隨她出了門。
二人返回此間時,徐婉玥正親自給陸昀喂著湯水,觀陸秩面上的神情不似方才那般凝重,想是趙夫人與他說了什麼,叫他改變了主意也未可知。
一刻鐘後,婢女提了食盒進來,擱在案上,小心翼翼地捧出其內的湯藥。
陸昀用過湯藥後,不多時便醒轉過來。
終究是親生骨血,打斷骨頭還連著筋,陸秩見他睜了眼,如何不激動,面上流露出一抹慈愛之色,沉眸凝視著他。
陸昀似是沒瞧見徐婉玥和趙夫人也在屋裡,只盯著陸秩看,拖著病體再次懇求道:“求阿耶成全,允某聘沈三娘為妻。”
陸秩知他這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又念及趙夫人口中所言,梁王長子視那位沈三娘如親妹,將來願扶持她母族的男丁進京為官,終是妥協應允。
饒是徐婉玥心中早有預料,這會子親眼見他點頭答應,仍是感到驚訝。
陸昀許久未曾吃好
睡好,身子不免虛弱,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強撐著起身朝陸秩和王婉玥叩頭謝恩,待瞧見趙夫人坐在那邊的太師椅上時,喚她一聲外婆,問她是何時過來的。
趙夫人隨口答了,寬慰他安心將養,見外頭天色已晚,寒暄兩句,離開陳王府。
因沈沅槿是陸昀真心愛重的,徐婉玥對這門婚事很是上心,擇了個黃道吉日,親往梁王府走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