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的夥伴
刁鑽精翕動了嘴角好半天,愣愣的看著么娘說不出話,她一直不願意他們姓她阿孃的姓,現在突然同意了好古怪。
陳么娘拿出一隻手覆小臉上,不知道是在睡覺還是在想壞主意。
……
阿孃如今年老色衰之齡,還能在烏溪河有一席之地,是烏溪河上少有的老船孃,這主要得歸功她有兩個水上相公爺,
一個是瞎了一隻眼的大夫,為人古板刻薄話少沒事就喝酒,他是鹽田院那邊的人,可能境遇不好。
我出生幾個月時他常抱著我,對我吐槽鹽田衙門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興致高了還對我念整本的兵書和見解,後面我長大會說話了,他便閉口不提鹽院衙門的事了。
我通常背後叫他瞎大夫,有時候被阿孃聽到了,棍都能打斷兩根,她沒人的時候要我記瞎大夫的恩。
她說陳鼻子死都不認我,漕幫衙門要把我帶走,她急了就說我是瞎子的種,瞎子聽了沒反駁阿孃,還老實的按了手印認我。
他其實跟我阿孃什麼都沒有,每個月上船三四天就是純喝酒,走時給一貫錢,就跟一輩子沒喝過酒一樣,這是阿孃的原話。
我沒事的時候偷學了瞎大夫的字,我還偷學了瞎大夫的書,別的亂七八糟的也學了不少,就連他的酒,我都偷喝了很多,所以他很防備我,但是對我阿孃倒是淡淡的挺好的。
我的名字‘夭娘’,就是他給我改的‘么娘’,有一次他上船喝醉了心情不錯,指著襁褓中的我說道。
“這孩子命大不該叫夭孃的,應該叫么娘,大名拾露。”
我阿孃不識字,卻唯獨記住了這四個字,後面每遇到過不去的坎了,嘴裡就會自言自語的唸叨拾露。
高興時更是逢人就說么娘,或者上船人多,掙的錢多時也會冒一句,“我的么娘,有正經名字了哩,叫拾露!”
叫我么孃的人有很多,叫我拾露的人幾乎沒有,就是我的玩伴們都不會叫,他們更多的是叫我‘小五’。
阿孃的另一個水上相公,人稱孫保頭,是漕頭衙門下的一個管保,矮墩墩的個不高,看人陰沉沉的見誰都像該死的人,為人霸道手段厲害狠辣,因為喜歡阿孃伺候他,便下令不給她的夫君來烏溪河上了。
阿孃年輕貌美時,他一個月上一次船,每一次走後阿孃渾身青紫,屬於出氣多進氣少的類型,我看了低聲嘀咕,“遲早背背眼給你餵魚了。”
阿孃能爬起來後第一時間拿棍子打我,又打斷了兩根棍!
“短命鬼哦!我上輩子是欠你的嗎?你能不能別胡說八道?他雖然手段辣,可是他出手大方的很,你把他餵魚了咱娘倆吃什麼?我拿什麼交船稅養家渡口?”
隨著我年齡長大她容貌衰老,孫保頭也喜新厭舊了,從月上變成了幾個月,如今只能保持一年來一次船,不是因為他多愛阿孃,是因為他手段殘忍的厲害。
他看上的新船孃大多沒有阿孃能忍,更有好幾個受不住折磨的船孃,悽慘的死在了他手上,弄的他名聲極壞。
漕頭衙門的人特別多,會鑽營的人也特別多,他為人歹毒,早就被人眼紅了位置,如今年紀上來不少人拉扯他。
管保的位置被人擠兌的沒有了,上頭打算給他調離烏溪河,去其他窮河壩上做事,精細鬼說他五日後走,說的就是他被調離的事,沒有意外的話,他被調走了一輩子都調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