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執念

 最後一刀斬落時沒有驚天動地的轟鳴，唯有青銅陌刀寸寸湮滅的輕響，刀身承載的因果律化作輕柔月光拂過九幽，血色王座在星砂中坍縮成純淨的靈脈，崩塌的三生門廢墟上綻放出橫跨古今的七十二品青蓮。

 當最後一瓣蓮花在虛空中消散時，插在冰原上的陌刀殘柄微微顫動，刀鐔處半枚染血的靈珠映出星輝宗禁地的畫面：凌風正將重鑄的星盤按入蘇綺瑤心口，二十八宿星光如春雨般滋潤著她透明的靈體，而他們永遠無從知曉，某個男人用三萬六千道因果線為代價，在時光盡頭為這方天地換來了最後一縷破曉的天光。

 當最後一粒星砂從指縫間流逝時，鈺塵聽見了那個聲音。這聲音既非來自耳畔也非源於神魂，倒像是從他破碎的靈珠殘片中生長出來的，帶著星輝初誕時的空寂與蒼茫。

 "燃燒七竅玲瓏珠逆轉因果，崩碎聖石靈體承納三萬六千道業力..."無數星光在虛空中聚合成人形，那是個眉眼與蘇綺瑤有七分相似的女子，只是眸中流轉著看透萬古的慈悲，"連真靈都要消散了——值得麼？"

 鈺塵低頭看著正在霧化的手掌。歸墟之戰的記憶正在剝離，他記得凌風最後回望時猩紅的眼角，記得蘇綺瑤靈體潰散前試圖抓住他衣袂的指尖，卻記不起星輝宗山門前的桃花是五瓣還是六瓣。

 殘破的青銅陌刀懸浮在身前，刀柄處嵌著的半顆靈珠突然映出畫面：某個尚未發生的未來裡，重獲新生的蘇綺瑤正跪在星隕閣翻閱古籍，泛黃的紙頁上赫然寫著"逆轉因果者，永墮歸墟"。

 "您見過真正的黎明嗎？"鈺塵忽然開口，霧化的身軀在星輝中忽明忽暗。他指向靈珠幻化的畫面，那上面凌風正抱著新生星盤衝向血色天幕，"幾年前我護送星輝宗弟子過葬魂淵，有個被魔物撕去雙腿的孩子，嚥氣前死死攥著半塊麥餅說要留給妹妹。"

 星光凝聚的女子驀然顫動，身後浮現出萬千閃爍的因果線。

 每條線上都懸掛著鈺塵救過的生靈：在魔潮中倖存的村莊、從九幽血池撈出的修士、甚至包括當年那個沒能送出麥餅的孩童——那些微末的因果此刻竟在虛空中連成璀璨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