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丶119 溫柔與腹黑
寧尚書板起了臉孔,“大殿下,這可是三年才一次的殿試,還請大殿下自重!”
如此算得上是以下犯上的話,但當它出現在這個場合,又是出自一向照本宣科的寧尚書之口時,眾人只覺得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畢竟大座上的那位在聽了這句話之後也露出了以之為然的認同表情。
文帝勉強壓抑下破口大罵的衝動,“紀青,你最好解釋清楚!”允他改考官變考生,不是讓他來大鬧考場的!如果他再這麼不正經下去,他就別想抱得美人歸!
趙紀青一揚腕,空白的捲紙飄飛到一直跪著的趙齊仁的頭上,覆於了他的頭上面,“空白就是我的答案!”
哎?眾人俱感疑惑。
就連扒拉下遮住視線的捲紙的趙齊仁也不由得回頭望了過來,想,空白?意思是說他對這樣幾乎能動搖國之根本的條例是不是也已經無力迴天了?
趙紀青像是知道趙齊仁所想似的,在他看過來時堅決地搖了搖頭。
趙齊仁一楞,做什麼就又搖頭?
還沒來得及想,趙紀青的聲音已經再次響起,“這女子可以休夫是十多年前就已經頒佈的條例,即使十幾年來堯天國鮮有此類案例出現,也不代表著它就是錯誤的。畢竟當年此條例的出現也僅僅是為了向堯天國的子民表達天家對女子同樣珍視的觀念,想來皇上也不是單純的為了實現才讓它出臺。”
大座上的文帝突然斂了怒意,不是因為趙紀青的振振有詞,而是因為想起了那個曾經在他面前有空就說男女平等的女子。
官員隊伍中,也有不少人開始因為趙紀青的話而稍稍抬起了頭,目露敬佩,大殿下果然胸有城府。
“既然女子可以休夫,那麼當然可以再嫁。否則,難道要孤身一人度完這剩下的人生嗎?想當年允許女子休夫,是因為看到有些婦人在成親以後受盡壓迫或虐待,但無力反抗時才出了這麼一條律則。為的是可以讓這些婦人有機會再覓幸福的生活。而如果只允許休而不允許嫁,那麼才是對堯天國安寧詳和局面的破壞。”
文帝眼神朦朧,那人還說什麼,當一個國家的幸福指數升高的時候,這個國家才有可能真正地達到富國強民的高度。
抬頭的人開始增多,條條有理,反擊皆在點上,這樣的大殿下才配得上太子之位。
“女子休夫再嫁?當然合理!身為男子,既然可以在不滿意之時就可以休書一封休掉妻妾,那麼女子當然也可以……”
趙紀青的話未能說完,敏感地察覺到在場的氣氛已經起了微妙變化的趙齊仁急急插話,“那怎麼能一樣?男子才是家的支撐,才是決策的實施者。如果一個家中有了兩個決策的擁有者,那還談什麼安寧詳樂?”
“你又錯了!”趙紀青不慌不忙,“無法安寧詳樂的國之大局,不是因為決策的擁有者增多所致,而是因為這些決策者們無法達成共識才致。”
真理!翰林館的某人心中重覆一次,準備回去以後寫下來貼在館內正中供大家參詳。
“如何共識?怎麼能共識?”趙齊仁怒至眼底,“我們才是一家之主,怎麼能因為一個婦人之詞就被休掉?”
趙紀青露出一抹“早就猜到你會這麼說”的笑意,“對,男子本是一家之主,可男子同樣有著母親姨母,姐妹女兒。當我們的親人也遭遇同等的境況之時,請問,你是準備勸說親人忍氣吞聲地苟活下去呢,還是為了親人的幸福主動休棄?”
引申到個人,高!聰明的官員互換眼色,大殿下的口才還是無人能敵!
他人皆默,當事情扯到自己的頭上,當然是自己怎麼幸福怎麼來。
趙紀青負手而立,一襲白色長袍,身前的竹形紋路若隱若現,“女子休夫再嫁合不合理?此題從一開始就是不需要答案的問題。”所以,他的空白答案才是最附和答案的答案。
聲落,全場譁然。
翰林館的皆露出了心服口服的表情。
捲紙尚且空白的考生樂了,大殿下的意思是空白的才是對的?所以,他其實也算對了?可以並列狀元?
只提筆寫了那麼一兩字的考生趕忙把手裡的毛筆一扔,嗯,他就寫了這點,雖不算空白,可也算得上進乎答案了吧?狀元撈不著的話,怎麼也能排得上是個探花吧?
看到滿滿當當寫了一頁紙的趙齊仁心中陡涼,難道自己要做這最後一名?
文帝無法控制地額際一抽,問題是他自己出的,這答案當然是他自己最清楚。可是,要想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認同這一結果,恐怕還有點困難。
“呵呵……”寧尚書溫溫一笑,“雖然老臣不是考生,可也想請大殿下允許老臣表達一下淺知拙見,如何?”
“當然好,”趙紀青歪頭看向寧尚書,深邃的眸子給人一種被獵人盯住的感覺,“老尚書請講。”
寧尚書心裡打個突,可眼角一瞟到他身邊的趙齊仁時,寧尚書心裡的那個突很快就平覆了。殺女之仇在前,奪婿之恨在後,自己怎能吞下這口氣。
“女子休夫再嫁,當年是聖上親自做主親自提出來的,為的是傳達天家對女子也同樣珍視的觀念。這樣憐憫天下的心,我們這些做臣子的當然理解並感動。可是,這並不代表著我們對這樣的新條例沒有異議。畢竟,這十多年來,除了最近某個案例,那是沒有一個相同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