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聽候發落
晨早時分,青陽坊市門口露天茶攤這麼一鬧,灃渡城裡裡外外的市井小民們,就都知道新任陰山令走馬上任了。
這比什麼修橋鋪路、解衣推食的路數更快,相當於賈璋賈縣令越過世家豪強聯手架設的隔離帶,打破士紳寒門掌控的仕林清議權,直接與黎民百姓們近距離接觸。 哪怕賈縣令給市井小民的印象相當一般,粗看上去簡直就是京城來的大紈絝,仗著父祖廕庇肆意橫行的繡花枕頭,竟然擺明車馬說,下來陰山縣就是為了鍍金上色,刷政績的! 這不是玩鬧嘛! “簡直豈有此理……” 陰山縣頭燈世家裴家大公子趁早前往縣府衙門,求見陰山縣縣令,沒想到撲了個空不說,還被耍猴子似的,扔在大堂偏廳閒置了個把時辰。 “據說,陰山令用過市井早茶後,就返回了衙門,命人翻找出積灰的陳年卷宗,著手處理各類積壓多時的案件!” “沒得刑名師爺從旁輔助,區區一介京城紈絝,豈能審案斷案,不會又是一個連辦案流程都不懂,狀紙都看不明白的繡花枕頭吧!” “那倒不會!賈府大公子身邊有一位主簿,本朝律令條文,熟悉的那叫一個倒背如流。三班六房的人,又都是京城賈府帶過來的家生子,早就頻頻出擊,抓到了好些在逃多年的主犯。” 裴家家主裴琚抬頭瞥了一眼,發現說話的盟友赫然是方家的家主方寒,還以為被抓的主犯是他家的崽子。 可是,方寒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恐怕涉案者與裴家脫不了干係。 “不保一下,任由縣衙的捕快帶走,我家的心氣恐怕就散了!強行保下來,那就是與新任陰山令作對,日後難免被當作典型,千方百計的敲打打壓……” 裴琚輕輕嘆了口氣:“難啊!” 陰山縣幾個世代聯姻交好的世家豪強正想著對策時,一位方家的家丁在外面候著,稱有要事稟報。 方寒心裡咯噔一聲,暗道一聲大事不妙,回頭看了裴琚一眼,得到裴家家主的點頭首肯,才讓人招呼那位心腹親信進來。 沒想到,這人也是奇葩,竟然秘不傳六耳,湊到方家家主附近,伸手捂住嘴巴,咬了一陣耳朵,說了些悄悄話。 “什麼?槐王巷遊俠燕三親手手刃,與他家童養媳畫扇通姦的姦夫,不知道得了何人的提點,竟然提著姦夫淫婦的頭,去衙門舉告去了。” 世家豪強的眼線就是這麼多,且多的離譜,連裴家家主裴琚都陸續聽了不少稟報上來的傳聞和小道消息,心裡已經有了不好的猜測。 “那姦夫不會是方家的人吧!” 真不巧,還就是方家的人,正好是家主方寒的親弟弟方垣,家裡養著十七八個小妾,外面還盡是勾搭人妻少婦,頗有孟德之風。 可是,走的夜路多了,終究是碰上鬼,方垣自持身份,不知道為什麼,偏偏看上了槐王巷燕家的童養媳畫扇,使盡了各種手段,終於艱難的勾搭上手。 燕家三兄弟本是關內人,祖上追隨太祖爺出關錘死敇勒人,積累功勳,因傷受封,賞了幾百畝良田,就在陰山縣落腳下來。 娶妻生子,繁衍生息,也是本縣有名的軍戶,就因為不能每一代都出豪傑勇士,掌握不住手裡的財富產業,漸漸的敗落下來。 不過,虎死骨架在,燕家這一代三兄弟,老大仗著家裡老人在邊軍中的袍澤關係,經常在九邊軍鎮出入,做些本小利大的邊水買賣,大概是上下打點比較多,只賺到一點點錢,勉強維持家業。 老二不是舞刀弄槍的性子,又長了一副任憑誰看了,都以為他是貴家公子的臉。 關外苦寒之地,臉上竟然看不見多少風霜之色,在三教九流人士扎堆的江湖小棧裡安身。 老三還有個把月就要加冠了,童養媳也就順勢轉為結髮妻子,沒想到竟然紅杏出牆,給燕三戴了一頂湛青碧綠的帽子。 少年心氣爆裂,怎麼能忍受如此屈辱,撞破姦夫淫婦的姦情,畫扇竟然還給姦夫求情,氣的燕三當場暴走,竟然把兩人都殺了。 現如今不比過去,陰山令空懸多時,怎麼審案判案,還不是在灃渡城裡一手遮天的世家豪強說了算。 現在可是“強項令”賈璋走馬上任,身為地頭蛇的世家豪強不低頭,正想拿他們開刀,燕三提著姦夫淫婦的頭顱去舉告,其中姦夫還是方家的人。 這不就是瞌睡送枕頭,正好給賈縣令遞刀子嗎? “不行!得攔下燕三,一旦提著畫扇與方垣的頭顱,現任陰山令還不把天都捅破?” 裴家家主裴琚顧不上世家之間的彼此算計,第一時間統一陣線,凝聚共識,決定出手幫方家家主一把。 方寒自然是感恩戴德的,畢竟事關一母同胞的血親弟弟,一旦此事脫離的掌控,很有可能變成鐵案,甚至被現任陰山令當作利器,趁機砍伐本縣世家豪強的根基。 “賈縣令還在處理陳年舊案,哪一件不是血債累累?哪一樁不是滿肚子冤屈?暫時顧不上這起還未正式受理的新案,畢竟連狀紙都沒有一張!” 世家豪強在陰山縣坐大,當慣了黎民百姓的主,自以為就是市井小民的天,不會心甘情願的交出手裡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