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阿姆利則(9)
他抬起頭的一瞬間,哈蒙德忍不住微微皺眉。僕人的面容刻薄而瘦削,深色的眼眶顯得眼珠格外明亮,鼻樑上有一道隱約的斜疤,嘴角微微翹起,彷彿是某種強忍的嘲諷。大雨將他的披風打溼貼在身上,卻絲毫未見狼狽,反而透出一種詭異的肅穆感。
“達爾比爾殿下非常重視您的到來。”僕人回頭,冷冷地說了一句,語氣中既有禮貌,又帶著一種無法掩飾的疏離感。
哈蒙德沒有回應,只是用力握緊了手中的盒子。他的目光掃過走廊盡頭,那扇厚重的大門微微開啟,散發出幽幽的藍光。裡面彷彿有什麼正在等待著他,一種難以名狀的壓迫感隨著每一步逐漸逼近。
哈蒙德跟著他向宮殿走去,走廊的一角有一口大銅盆,冒著煙的香料散發著刺鼻的檀香味,混合著雨水和泥漿的氣息,讓人有些作嘔。他不動聲色地攥緊了手中的盒子,目光掃過四周。
哈蒙德緊跟在僕人身後,踏入宮殿的長廊,他的腳步在溼滑的地面上發出微弱的聲響。走廊的入口由巨大拱形門框支撐,上面雕刻著繁複的花紋和觸手般糾纏的符號。空氣裡瀰漫著溼冷的潮氣和一絲腐敗的黴味。長廊兩側點著昏暗的油燈,火焰跳動著,投射出扭曲的光影。牆壁用深紅色的漆料塗抹,描繪著旁遮普民間傳說中的神靈,但那些神靈的面孔被刻意扭曲,甚至有些五官重疊,顯得怪異而不祥。
哈蒙德的目光在這些圖案上快速掃過,心中不禁升起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雨水從他的衣角滴落,在地板上敲打出節奏。這條長廊的地面上鋪著一條血紅色的地毯,鮮豔得彷彿剛被鮮血浸染一般,與周圍灰暗的環境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哈蒙德的靴子踩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他忍不住低頭多看了一眼,發現地毯的邊緣有些地方居然被燒焦了,彷彿是火焰的痕跡,又彷彿曾被某種腐蝕性的液體侵蝕過。
隨著他們深入宮殿,光線變得更加昏暗,只有偶爾閃電照亮的一瞬間,才能看清周圍的環境。哈蒙德注意到,長廊的盡頭似乎有一道微弱的光線透出,那是一個細小的門縫,光線從那裡洩露出來,像是黑暗中的一線希望。僕人的身影在油燈的照耀下忽明忽暗,他的步伐穩健,似乎對這裡的一切都瞭如指掌。
此時走廊的兩側坐著兩排“阿格里”——那些身毒國臭名昭著的食屍僧。他們的皮膚塗滿骨灰,泛著一種灰白的顏色,在昏暗的光線下宛如鬼魅。他們赤裸著上身,枯瘦的肢體佈滿傷疤和紋路,手中握著用屍骨裝飾的長杖,眼神空洞,嘴角帶著一種詭異的微笑。他們如同雕像一般站在原地,默默注視著走過的哈蒙德,讓他感到脊背一陣發涼。
雖然這些阿格里讓哈蒙德少尉看得直犯惡心,可是那個僕人似乎已經對那些食屍僧有些見怪不怪了,似乎就像是看到了那些就像是看到了一盆花,或者一個大花瓶。僕人就那樣閒庭信步的在前面領路,他的身影在油燈的照耀下忽明忽暗,他的步伐穩健,似乎對這裡的一切都瞭如指掌。
當他們終於到達那道門前時,僕人停下了腳步,轉身對哈蒙德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哈蒙德深吸一口氣,推開沉重的宮殿大門,一股濃烈的黴味、腐朽與香料混雜的氣息撲面而來,彷彿空氣本身都被這座宮殿的陰暗氣息侵蝕了。哈蒙德跨入門檻,眼前的景象讓他一陣凝滯。
王座廳內空蕩蕩的,空間遼闊,四周的牆壁上鑲嵌著閃爍的寶石,但這些寶石的光澤卻被厚重的塵土掩蓋,似乎連時間在這裡也變得緩慢而沉重。中心的王座高高地矗立在大理石平臺上,雕刻精美,但沒有任何裝飾,顯得異常冷酷。王座的扶手上刻著古老的符號,粗大的石柱支撐著整個空間的重壓,那些雕刻的觸手圖案延伸到天花板上,彷彿在時刻觸碰著每個在此地的人。
王座背後,是一幅巨大的壁畫,描繪著一些超現實的景象:龐大的、形態扭曲的怪物在地上翻滾,生靈與機器的結合,身軀與觸手交織,眼睛無數,彷彿是從某種古老惡魔的夢魘中直接誕生出來。畫作的陰影在油燈的光照下變幻莫測,偶爾閃現出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細節。哈蒙德一時難以移開目光,這幅畫的壓迫感幾乎讓他窒息。
四周的牆壁上掛著一排籠子,每個籠子都用鐵鏈緊緊固定在牆上,裡面關著幾隻異常兇猛的猛獸。這些猛獸有的身形矮小,骨架瘦弱,但卻有著極為銳利的爪子和牙齒;有的體型龐大,肌肉發達,深沉的眼神閃爍著危險的光芒。它們的眼睛充滿了狂暴的慾望,隨著哈蒙德的每一步,它們緊張地舔著嘴唇,低沉地發出威脅的低吼。
其中一隻巨大的豹子,渾身覆蓋著斑斕的黑色皮毛,它的眼中透露出一種警覺而冰冷的目光,彷彿對任何敢於靠近它的人都抱有致命的敵意。它的鐵籠上鑲嵌著巨大的鎖鏈,每次它撲向鐵欄時,鎖鏈就發出沉重的響聲,空氣中瀰漫著不安的氣息。
在這些野獸的注視下,哈蒙德只覺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即便他訓練有素,在這片死氣沉沉的氣氛中,他的心跳卻不自覺地加速。僕人走在前方,神情依舊平靜,彷彿這些動物的咆哮對他並沒有一點影響,只見這個僕人快速走了幾步直接坐在王座上笑嘻嘻的對哈蒙德少尉說:“好了,您已經見到dalbir sgh了。您什麼也不用說了,因為你手裡那個盒子,就是我送給拉維庫馬爾的。裡面的東西,我也知道是一條壁虎的尾巴。”
哈蒙德少尉瞬間瞪大了眼睛,嘴巴不自覺地微微張開,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情。他死死地盯著王座上的那個人,眉頭高高挑起,眼神中滿是震驚與疑惑。原本緊緊抱著盒子的雙手也微微顫抖起來,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他的身體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一動不動,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那個‘大人物‘,過了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怎麼會是dalbir sgh將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座上的“僕人”發出一陣狂笑,笑聲在空曠的大廳中迴盪,顯得格外刺耳。那笑聲中充滿了嘲諷與戲謔,彷彿在嘲笑哈蒙德的驚愕與無知。隨後,他緩緩抬起手,手指輕輕捏住臉上的麵皮,猛地一扯。
那張僕人的麵皮被輕易撕下,露出一張面容消瘦,臉頰深陷,皮膚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蠟黃的臉,這張臉就像久未照到陽光的腐木。深陷的眼窩裡,一雙眼睛閃爍著狡黠的光芒,宛如黑暗中閃爍的兩點寒星,透著讓人捉摸不透的神情。高挺的鼻樑下,嘴唇薄而乾裂,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彷彿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的頭髮凌亂地散落在額頭上,幾縷髮絲被汗水浸溼,貼在頭皮上,更顯狼狽——這是拉維庫馬爾。
拉維庫馬爾盯著哈蒙德,眼神中帶著一絲得意,似乎在欣賞著哈蒙德的震驚。然而,還沒等哈蒙德從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中回過神來,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拉維庫馬爾再次抬起手,這次是在自己的下巴處摸索了一陣,然後緩緩用力,又一層面皮被撕了下來。
隨著麵皮的脫落,dalbir sgh的臉逐漸展露出來。他的皮膚粗糙而黝黑,像是久經風沙侵蝕的岩石,歲月的痕跡在他臉上刻下了深深的皺紋,每一道紋路都像是在訴說著他所經歷的滄桑與故事。濃眉之下,一雙眼睛猶如深邃的幽潭,眼神中透著威嚴與冷酷,讓人望而生畏。高挺的鼻樑猶如山峰般聳立在臉部中央,更增添了他面容的立體感。嘴唇厚實而堅毅,微微抿著,彷彿時刻在壓抑著內心的情緒。他的頭髮短而粗硬,猶如鋼針般根根直立,散發著一種不羈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