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槓桿(5)
牢房裡瀰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氣味,昏暗的燈光在潮溼的牆壁上搖曳,投下斑駁的光影,將周天宇、李飛鴻和周小天三人狼狽的模樣映照得更加清晰。
周天宇,這位曾經風光無限的末世前遼東省省長,如今身著的高檔西裝早已變得破破爛爛,滿是灰塵和血跡。頭髮凌亂地耷拉在額頭上,原本梳理整齊的銀髮此刻也變得油膩不堪,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嘴角還掛著乾涸的血跡。他那曾經代表著體面與威嚴的金絲眼鏡,如今只剩下了孤零零的鏡框,鏡片早已破碎不見,就像他此刻破碎的命運。
“李飛鴻,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幾個小時前你剛問有沒有s-300,緊接著武廿無的飛機就來了,哪有這麼巧的事?不是你通風報信還能是誰?”周天宇聲嘶力竭地怒吼著,因為憤怒,他的身體微微顫抖,那身原本筆挺的西裝隨著他的動作發出“簌簌”的聲響,彷彿也在為他的落魄而嘆息。
李飛鴻,同樣也是六十歲左右的年紀,他曾是末世前的財閥,雖然此刻也狼狽不堪,但那一頭標誌性的白髮依舊顯眼。他的頭髮在火光和混戰中變得凌亂,卻依舊能看出原本精心打理的痕跡。他穿著的那件昂貴的定製中山裝,此刻被扯得不成樣子,衣釦掉了好幾顆,露出裡面同樣髒兮兮的襯衫。臉上雖然帶著些許擦傷,但比起周天宇來,確實少了不少被毆打的痕跡,這也正是周小天心中憤怒的原因。
“周天宇,你別血口噴人!”李飛鴻氣得渾身發抖,他上前一步,手緊緊抓住牢房的欄杆,手上的青筋因為用力而凸起。“我問s-300那是為了加強奉天防禦,這是正常的軍事考慮!我怎麼知道武廿無什麼時候來轟炸?我要是真和他勾結,會傻到把主力都帶到奉天,等著被你和武廿無前後夾擊嗎?”
一旁的周小天,身著的白色軍禮服已經被弄得汙穢不堪,上面沾滿了灰塵、泥土和乾涸的血跡。原本筆挺的軍裝此刻皺巴巴的,多處被扯破,金色的肩章也歪歪斜斜地掛在肩膀上。他那張年輕的臉上寫滿了憤怒與不甘,眼睛因為充血而佈滿血絲,頭髮凌亂地遮住了額頭,幾縷被汗水浸溼的頭髮貼在臉頰上。
“老東西,到現在你還嘴硬!要不是你,咱們至於落到這步田地?我爸好心叫你來幫忙,你卻恩將仇報!”周小天一邊說著,一邊揮舞著拳頭,由於動作過大,牽動了身上的傷口,他忍不住微微皺眉,但憤怒讓他顧不上這些疼痛。
李飛鴻氣得渾身發抖,轉頭對著周小天大罵:“你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懂什麼!要不是你爸剛愎自用,把好好的防禦部署弄得亂七八糟,武廿無能這麼輕易打進來?我們拼死拼活,還不是為了保你周家的地盤!現在倒好,全被你倆給毀了!”
周天宇狠狠地捶了一下牆,牆上的灰塵簌簌落下,他怒吼道:“你還敢說!當初要不是看在你女兒的份上,我能容你在遼東這麼放肆?你在營口的時候就野心勃勃,現在更是想和武廿無裡應外合,奪取我的位置!”說著,他用力地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和汗水,結果卻讓臉上變得更加髒亂。
李飛鴻氣得臉漲得通紅,“呸!我野心勃勃?我要是有野心,早在營口自立為王了,還會聽你調遣來奉天?你就是嫉妒我在李家的威望,想趁機除掉我!結果呢?被武廿無鑽了空子,還連累我一起被抓!”
周小天衝過來,他的白色軍禮服上那原本象徵榮耀的金色綬帶此刻已經斷裂,隨著他的動作晃盪著。他指著李飛鴻的鼻子罵:“你就是個叛徒!我們帶著主力去抓你,要不是被那些空降兵撿了便宜,今天非得把你碎屍萬段!就因為你這白頭髮,那些廬州軍大兵都沒揍你,憑什麼!我們都被打得這麼慘,你卻能少受點罪!”周小天越說越激動,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他覺得自己和父親在這場混戰中吃盡苦頭,而李飛鴻卻因為這一頭白髮躲過了一頓打,實在不公平。
李飛鴻冷笑一聲,“就因為我沒捱打你就說我是叛徒?照你這麼說,我這個叛徒幹嘛還被關在這裡呢?”說完,就眯起眼,饒有興致的打量著自己的外孫。
周小天被堵得啞口無言,臉憋得通紅,像只鬥敗的公雞,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只能憤怒地瞪著李飛鴻。
周天宇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道:“你當然不想被關在這裡,可你賣我們後也就沒用了,武廿無怎麼還會留著你,當然就要在這兒等死了。”
李飛鴻氣得差點跳起來,大聲反駁道:“周天宇,你簡直不可理喻!我出賣你們?到底是誰把遼東省搞得一團糟,讓武廿無有機可乘?我來奉天是真心幫你,不是來聽你在這裡胡亂猜忌的!你自己決策失誤,現在卻把責任全推到我身上!你看看你現在這幅樣子,還像個曾經的省長嗎?你以為武廿無會像你一樣糊塗?”
周小天一聽,急了,大聲吼道:“我爸怎麼就不像省長了?我爸可是末世前正兒八經的遼東省省長!人脈廣得很,那些舊部都對他忠心耿耿!武廿無要是想用我父親,那才是最快平定遼東的辦法!他要是好好利用我爸,那些人都會乖乖聽話,這遼東很快就能安穩下來,武廿無肯定明白這個道理!”
李飛鴻看著周小天,眼中滿是嘲諷,“你太天真了,武廿無怎麼可能真正相信你父親?他會留著一個隨時可能反撲的對手?別做夢了,武廿無要的是徹底掌控遼東,你父親在他眼裡就是個絆腳石,怎麼可能還重用他。你以為武廿無會傻到給自己留隱患嗎?他不會管你爸以前是什麼身份,只在乎能不能把遼東牢牢攥在手裡。”
聽著牢房裡的李飛鴻居然還這麼義正言辭的冒充忠臣,我武廿無心中不由暗自覺得好笑,還說什麼我要掌控遼東,說得自己像個人似的。這種垃圾不用說遼東本地人,就是我這個南方人,也都覺得李飛鴻說這話可笑得很。於是我雙手抱胸,慢悠悠地走到牢房前,饒有興致地看著裡面的這一幕鬧劇。“好一個忠肝義膽李飛鴻啊。你要不是伺候王家老家主王鎮國,你有什麼資格,在復員後混得風生水起?又有什麼資格,在遼東成就你的商業帝國?”我故意這麼說了一句,眼神帶著戲謔,緊緊盯著李飛鴻。
剛剛要嘚瑟一下,就覺得脖子被咬的生疼,我來之前剛剛和金巧巧深入交流了一下,那小丫頭真瘋,做那種事還總是咬人,事後還無賴我把她底褲拿了,還說我變態。
不過這裡黑漆漆的,他們根本看不到這個細節,也讓我安心了不少。此時的李飛鴻聽到我的聲音,身體猛地一僵,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就恢復了鎮定。他轉過頭看向我,眼中帶著一絲疑惑,似乎在琢磨我這話背後的深意。
我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也不說話,就這麼靜靜地等著。牢房裡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更加壓抑,周天宇和周小天也都安靜下來,目光在我和李飛鴻之間來回遊移。
過了片刻,李飛鴻開口了,“武督帥,明人不說暗話,你難道不知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的道理嗎?我當時勸進就已經盡了我的忠義。如果遼東省各個司令師長各個都是忠心老家主的人,我李飛鴻早就死了。末世後,各方勢力都在暗中湧動,大家都想在亂世中爭得一席之地。我勸王鎮國稱帝,也是順應形勢,想著能凝聚遼東的力量,讓我們在這亂世中更有話語權。可王鎮國他不肯,他的堅持在當時的局勢下,反倒成了阻礙。那些原本就覬覦權力的司令師長們,對他的不滿與日俱增。我若不順著他們,早就被他們聯手除掉了。”
他微微一頓,偷偷觀察著我的表情,見我沒有打斷,便繼續說道:“我李飛鴻雖然行事有些身不由己,但心裡對這片土地的赤誠從未改變。如今落到您手裡,我也認了。但我在遼東這麼多年,對各方勢力的心思、實力都摸得透透的。只要您肯留我一命,我願助您一臂之力,幫您把這些勢力都收歸麾下,讓遼東徹底安穩下來,為您效力,以贖我的罪過。”
我挑了挑眉,心裡暗自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哦?你倒是說說,怎麼個效力法?就憑你幾句話,我就能信你?”
周天宇還不等李飛鴻說什麼,臉上浮現出一抹極度不屑的神情,那扭曲的嘴角和滿是嘲諷的眼神,彷彿在看世間最不堪的東西。他冷笑著開口:“武督帥,何必捉弄這種利慾薰心的小人呢?他的話,你聽聽也就罷了,要是真信了,那可就貽笑大方了。在我眼裡,他就是個為了自己利益不擇手段的卑鄙之徒,您跟他周旋,實在是掉了身份。”說罷,他還嫌棄地瞥了李飛鴻一眼,彷彿李飛鴻是一隻令人作嘔的臭蟲。
我只是笑了笑,周天宇完全誤會了我的想法,不過這也不奇怪。我看向周天宇,神色平靜地問道:“周省長和周公子,倒是讓我好奇,為什麼你們覺得我不會用李飛鴻,反而留著你們呢?”我的語氣波瀾不驚,眼神卻緊緊鎖住他們,試圖從他們的反應中捕捉到一些有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