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夕陽西下，夜幕降臨。

 即墨海邊，仰頭望天懸星河，低頭觀花燈燦爛。

 數不清的粉色荷花燈，將這個不大的海濱漁村點綴成了人間仙境。百里屠蘇和李尋歡兩人站在懸崖腳下的陰影裡，倚著陰涼的巖壁，嗅著海風獨有的鹹腥氣息，耳畔迴盪著松風般的濤聲，一下，一下，將逐浪起伏的點點花燈送向昏暗的海洋深處。

 懸崖上方燈火通明，傳來陣陣清晰的笑鬧喧囂之聲。

 李尋歡道：“我曾聽到過即墨的弟子說過，每年這個時候，便是辦慶典的大日子。一入夜，萬盞花燈，燦若星辰，雖不及那些大地方，卻別有一番風味。”

 百里屠蘇望著花燈漂浮的海面，清澈的眸中倒映出燈火點點的微光。

 他喃喃道：“……花燈……”

 提起花燈，他就不由的會想起琴川，想起風晴雪，想起歐陽少恭，想起過往的那些人，那些日子。

 李尋歡看著他，忽然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

 百里屠蘇嚇了一跳，退開半步，驚訝的看著李尋歡，疑惑的喚道：“先生？”

 李尋歡仿若無事的收回了手，坦然的回視他，道：“屠蘇，你剛剛笑了。”

 百里屠蘇一楞：“呃？”

 李尋歡認真的看著他，接著說道：“你笑起來，很好看。”

 他話一說完，便見百里屠蘇臉上露出混合著驚訝和不知所措的表情。忽然，對方轉過身，沿著空無一人的沙灘大步朝前走去。

 李尋歡忍不住輕聲笑起來。他發現，平常看起來越是冷清的人，逗起來，反應就越有意思。

 他有點好奇，此刻背對著他的那個人，臉上的表情是憤怒，又或者是……

 想到這裡，李尋歡快步追上前去，拉住了百里屠蘇的胳膊，將他拽住。

 昏暗的夜色裡，他眯起眼睛，仔細的觀察對方的臉色。

 百里屠蘇避開他的目光，語氣不善的喝道：“先生！”

 這樣的反應，不太像是單純的生氣。

 李尋歡放開他，語調從容的問道：“屠蘇，你臉紅了？”

 百里屠蘇頓了頓，皺起眉，道：“燈光照映而已！”

 李尋歡含笑反問道：“是麼？……也罷，屠蘇，你跟我來。”

 說著，他便轉過身，走上木質的長道，沿著長長的階梯，往海崖上方燈火通明的集市走去。

 百里屠蘇跟在他身後。

 階梯的頂端，人來人往的集市街道旁，一個賣花燈的攤子被青年男女圍得水洩不通。

 李尋歡回頭對百里屠蘇道：“屠蘇，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

 說著，便快步走向那個攤子，擠進了人群裡。再回來時，手中已經多了兩個漂亮的粉色荷花燈。

 他將其中一個塞到百里屠蘇手裡，之後，兩人回到海邊，用火靈仙術點亮了花燈，看著兩盞花燈在水面上隨波漸漂漸遠。

 兩人並肩而立，海風迎面吹來，拂動衣襬髮梢。

 李尋歡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潮溼的海風，看向身邊的百里屠蘇，柔聲問道：“屠蘇，你在想什麼？”